举起的木棒子虽然停留在半空未打下来,周庆喜觉得还是被打了心很疼,仇恨芽儿在那一时刻疯狂生长,整死赵永和的心都有了。仇恨有时也寻找理由,害母之仇和夺爱之恨,他找到的这两个仇恨理由很充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懵懂,并非头脑不清楚是不能明辨事物,他装睡发现赵永和跟母亲在炕头做那事儿,对男女事情细节他懵懂,但不久他完全懂了,还知道母亲得的什么病,找到她得病的根源自从赵永和在娘身上压摞后她患病,最后死在这个病上。从此一粒仇恨种子便埋下,几年里土壤、温度、水分多种原因始终没有胚芽。
娘病死,赵老白成为恩人带自己来到他家大院,绝没想到赵永和是恩人的儿子。这笔账咋算?父亲是恩人儿子是仇人,假若钱财可以顶缸[39],恩怨不是随便可以扯平的。赵家大院成为自己第二个家,得到赵家老两口无微不至的关怀。虽然称他们大爷、大娘,心里跟爹娘一样亲。赵永和也像大哥哥一样呵护自己,仇恨逐渐被冲淡,至少暂搁置一边。不久,搁置的东西再次响起来,都因为丫蛋儿。他开始对丫蛋儿只是单纯的喜欢,长了一两岁后则完全变了,初恋感觉在十七岁时有的,强烈的程度用他自己的话说,可以为丫蛋儿去死。爱恋到这个份上,一切障碍他都要扫除,无疑涉及到赵永和,他眼见丫蛋儿跟赵永和关系比自己近。
周庆喜一边靠近丫蛋儿,一边排斥赵永和将他从她身边推开。悄悄行动中来了好机会,赵家为赵永和娶来马青莲,本以为这下子赵永和有了媳妇,不会再跟丫蛋儿好了,自己趁此机会冲上去,捕获猎物最佳时机。
可是,炮并不顺,第一次去跟丫蛋儿求婚卡了壳,撞了一鼻子灰。
“狗剩儿你真敢想啊!”丫蛋儿说。
“我真的喜欢你……”
“那没用,我不喜欢你。”
“丫蛋儿,你总要找婆家嫁人吧?”
“不一定,嫁人也不嫁给你!”
周庆喜绝没想到丫蛋儿会是这样态度,平常在一起有说有笑,相处得很好呀,怎么一说自己喜欢便遭白眼呢?噢,丫蛋儿心里有人?赵永和,就是他。赵永和跑进丫蛋儿心里必须将他拉出来。幼稚的想法很难达到目的,周庆喜不死心,几年里一直努力,效果并不佳。期间他还央求赵永和一次,说:“永和哥,求你个儿事。”
“说吧,狗剩儿。”
“你从丫蛋儿心里出来。”
赵永和茫然,半天才明白他讲的什么意思,说:“丫蛋儿不喜欢你,强求不来……你说是不是。”
“她不喜欢我,全因为你。永和哥,你有媳妇都当爹了,我啥也没有。”
周庆喜可怜兮兮,说,“你帮帮我。”
“咋帮?”
“我说了,你从丫蛋儿心里出来。”
“咋出来?”
周庆喜想好的话说出来:“你别跟她好,她就跟我好啦。”
“是这么回事吗?狗剩儿。”
“就是。”
周庆喜的求情丝毫没起作用,丫蛋儿还是冷淡自己,赵永和像只头插入雪堆里的野鸡屁股露在外面,头在丫蛋儿的心里。住在阎王爷鼻子山的木屋时,在一个大雪过后的早晨,他去遛昨晚下的套子,半路见到花花绿绿羽毛在风中摆动,确定是一只野鸡。顾头不顾腚的成语,就是说的野鸡这个愚蠢行为,以为自己藏起来了,屁股还露在外面,轻易被人发现并逮住。赵永和不是野鸡那样简单,他故意露出屁股,不是自欺欺人的表现,是向自己示威他喜欢丫蛋儿!
用计!周庆喜思考许久,要对丫蛋儿动手,扔把条扫占盘碾子。先将把她煮成熟饭……于是他谎称炕面子塌了,骗丫蛋儿到自己住处,强行……
事情进展并不顺利,半捞(中途)给人冲了吴二片可不是碰巧撞见,他暗中盯着周庆喜,见他和花大姐一起去他住处,路上周庆喜东瞅西望觉得可疑,才敲门冲散未能得逞。
赵永和找自己问罪,还抡棒子打人,周庆喜彻底被激怒,他要跟赵永和算账,赵冯氏和丫蛋儿在场,捅出赵永和跟自己娘的风流事,就是为搞臭他,让丫蛋儿心生厌恶。是否达到目的现在还看不出不来,计还是要使,比扔把条扫占盘碾子更毒辣,计策要在出围行猎过程实施。
鹿角山那场围猎在初秋展开,炮头布围,这次打坐围[40]。赵永和布置赶仗人也称撵山的、赶山的、追山的、撵山牲口的、赶山牲口的、追山牲口的围起山牲口,赵家猎帮设有八仗: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共八个赶仗人。炮头对赶仗人做了细致分工,指定每个人的具体位置:
“你去北面岔道上。”
“你到东面,黑樟松下。”
“你入南面沟口。”
“你进西面的水曲柳林子。”
“你登上面崖顶。”
“你下下面沟底。”
八个赶仗人拎着棍子,他们的工具就是一根木棍,用它敲打树干、岩石,将野兽从山洞里、林子里轰出来,赶入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