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と)まれ(站住)!”日本宪兵曹长上前道。

赵永和下爬犁,走向日本宪兵他心里在想,半路雪地上忽然冒出日本宪兵,是偶遇还是埋伏在此等候的呢?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显然是奔寻找受伤抗联战士来的。究竟为什么要看接下来出现的情况,沉着应对。他走到日本宪兵曹长面前:“太君!”

“你的是赵永和?”日本宪兵曹长问,他会说汉语。

“是,我是。”

“你们去哪里?”日本宪兵曹长问。

“收围回家。”

日本宪兵曹长扫眼猎帮爬犁队,最后目光落到赵永和脸上,日本宪兵的目光咄咄逼人,命令道:“你的人统统下来,站成一队。”

“太君,您这是干什么?”赵永和闹不清日本宪兵曹长要干什么,想拖延一下。

“快快地干活。”曹长吼叫道。

赵永和清楚不按日本宪兵曹长命令做结果会怎么样,面前的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比被激怒的黑熊还可怕,不能跟他们来硬的,先照他们命令做,然后再说。他向猎人说:“都过来,站排。”

雪地排队,猎人站了两排,赵永和站在队首,他的身后是孙大杆,回头瞅他一眼,用眼神问话:“安排好他了吗?”孙大杆用眼神回答:“安排好了!”赵永和放心地转回头。

孙大杆被叫过来之前,悄声对皮筒里的刘德海说:“前面遇到日本宪兵,他们可能搜查,你注意。”

“嗯。”

“你挺着点儿,我在你身上压一只狍子。”

“嗯。”

孙大杆顺手将一只狍子摞在鹿皮筒上,而后掏出烟袋装上关东烟,抽烟暖和暖和,也为平静惶然的心绪。日本宪兵半路出现总让心生惶恐,藏在皮筒里的人不会轻易被发现,但也不是绝对发现不了,要看日本宪兵如何搜查了。

日本宪兵让全体猎人下爬犁站队,赵永和喊过去,喊大家他明显听出炮头提醒他:“后面的人,把你们的爬犁弄好,系好牲口缰绳,别让它们乱动,以免出现危险,听见没?”

孙大杆离开爬犁前说:“日本宪兵让去站队!”

日本宪兵曹长的军靴踩在积雪上咯吱响,他在猎人面前走动,一张脸一张脸地逐一细看,还用手指点着数完人数,像是不放心似的问:“赵永和,你的猎帮多少?”

“太君您不是数过了吗?人都在这里。”赵永和平静地说。

“你的,回答!”日本宪兵曹长横眉竖眼道。

“二十一人。”

“一、二、三……嗯?怎么二十个?”日本宪兵曹长问。

“哦,一个人提前下山回家,我让他准备大锅煮肉……”赵永和解释道。

日本宪兵曹长指着站排的猎人,往下问,“他们都是你猎帮的人吗?”

“是啊,整个浪儿都是。”赵永和回答道。

“整个浪儿?”日本宪兵曹长不懂这句当地方言,问,“整个浪儿什么地干活?”

“一抹色儿都是。”赵永和故意说方言,有调侃日本人的意思,你不是懂中国话吗,看你懂多少方言。

“一抹色儿又是什么的干活?”日本宪兵曹长问。

“一水水儿。”

“一水水儿?”

“一顺顺儿。”

“八嘎!”日本宪兵曹长失去耐性,听不懂他恼羞成怒,喊叫道,“你的明白地说,不要一,一的!”

“是,太君,”赵永和指下猎人们,说,“他们全都是猎人,我的猎帮。”

日本宪兵曹长彻底听明白,一了半天只三个字,全都是。他相信炮头的话吗?不信。他还有检验办法要用,说:“赵永和,你的人要一个一个跑给我看。”

“跑?”

日本宪兵曹长指着面前的爬犁,说:“围绕它跑,每个人跑三圈。”

赵永和顿然明白日本宪兵干什么,找人,找腿受伤的人。心想,小鬼子你一撅尾巴拉几个粪蛋我都看出来了,你怀疑受伤的抗联战士混在猎帮的人中,想把他找出来,通过跑步看有没有伤腿的人,嘿嘿,你折腾吧,骡子**白费!

“你,出来,跑!”

日本宪兵曹长命令一个猎人跑步。围绕爬犁跑了三圈,认为没问题让下一个跑,也是三圈,依次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十九个人跑完,只剩下赵永和,他勒紧腰带准备跑时,日本宪兵曹长拦住:“你不用跑了。”

“我不跑了,太君?”赵永和戏弄的语气道。

日本宪兵曹长没听出来,说:“不用,你的不用。”

猎人们一齐看日本宪兵,看他们往下还咋折腾,还有什么阴招儿。日本宪兵曹长两只斗鸡眼挤咕几下,他亲自检查爬犁,主要是后面载着猎物的爬犁,赵永和给孙大杆使个眼色,他们俩一起跟过去。爬犁上横七竖八地码垛着野物。查看完前三架爬犁,日本宪兵曹长朝最后一架爬犁走去,孙大杆登时紧张起来,生怕出问题。日本宪兵曹长多看鹿皮口袋几眼,孙大杆的心剧烈跳动几下,日本宪兵曹长手还在鹿皮筒上拍了拍,好在巧妙的伪装在皮筒外面浇些水,冻成冰蒙蔽了怀疑者的眼睛,日本人绝对不相信结满冰的皮筒里能装人。

“你们开路的!”日本宪兵曹长说。

猎帮爬犁队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