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儿黄瓜忽略周围环境,小溪旁便是一条深沟,这种地方獐子、狐狸出没,还常有野猪和熊出没。
打小宿的地方选择溪流旁,天当被子地当床他**而睡,打起火堆,以为这样野兽不敢靠近,猎人积累的山野露宿经验。猎人都这么睡,没听说出意外。
所有的经验都不是终极的,完美无瑕、无懈可击的经验少之甚少,起码山间露宿靠打火堆阻止野兽袭击有效,但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线儿黄瓜在篝火燃烧中昏昏睡去。
第一个到访者是夜间猎手猞猁白天躺在岩石上晒太阳,或者为了避风雨,静静地躲在大树下。它离群独居、孤身活跃在广阔空间里,无固定窝巢夜间出猎来到线儿黄瓜附近,蹲在一旁,两眼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观察岩石上卧着动物的动静,它喜欢捕杀狍子等中型动物,是不是把线儿黄瓜当成一个猎物呢?
篝火燃着,火苗奄奄一息。猞猁仍然静伏着,思考如何行动。它的天敌突然出现,一只黑熊走出沟谷,它的嗅觉极为灵敏,比犬类强几倍,远远嗅到猞猁和人的气味直奔过来。
性情狡猾而又谨慎的猞猁,遇到危险时会迅速逃到树上躲起来,有时还会躺倒在地假装死去,从而躲过敌人的攻击和伤害。此刻,它躲避天敌,在黑熊到达前逃走。聪明的家伙走脱了,招来敌人给熟睡的线儿黄瓜带来危险,生命危在旦夕。
黑熊见到石头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暗自高兴,跑了猞猁剩下人,都是美食。肉质上说人肉更佳,人肉有盐味儿,野兽中它们是较早尝到盐味人肉一族,基因中遗传着人肉好吃的信息,致使它的后代袭击人,舔食人肉。
丝毫未察觉的线儿黄瓜,正在梦乡里和一条雌鲶鱼对话,他向鱼提出荒诞问题:你的配偶死掉了,你怎样繁殖?鲶鱼被高端问题考住,线儿黄瓜说:你真笨,借种!鲶鱼茫然,借种是什么?
黑熊吃东西很挑剔,活物吃死物不吃,它要检验面前的是活人是死人,要是死人丢弃走开。检验开始,闻他有没有呼吸。线儿黄瓜被弄醒,是一股腥臊味儿熏醒他(此前它吃了一只狐狸),大为吃惊,一只熊闻脸,明白它在做什么,于是忍着刺鼻味道一动不动装死,鼻子在差不多就要躲过危险的时刻受刺激打个喷嚏,致命的喷嚏招来灾祸,黑熊确定是个活人,伸出带刺儿的舌头,一顿狂舔……
后来狗剩儿出生见到的就是这张熊劫后余生的骇人的脸,线儿黄瓜的双目被舔瞎,他没看到狗剩儿的长相,摸着儿子的脸问:“狗剩儿,你鼻子长得像不像爹?”
“像。”狗剩儿看父亲的鼻子同自己的鼻子没区别,说。
“嘴像不像?”
“像。”
“脸像不像?”
“不像。”
“哪儿不像?”
“爹是半拉脸,还露着骨头。”
线儿黄瓜给盐腌了似的极为蔫萎,黑熊给他留下命,没留下完整的面孔。猎人失去双眼不是歇炮那么简单,再也扛不了炮打不了猎。躺在木屋里听到林子里野兽叫声他心发痒,围猎的心不死,自己身体不行让儿子去,于是他摸索教儿子趟子活儿,下套子、下夹子……狗剩儿七八岁便能到林子里下夹子弄野兽,线儿黄瓜死时他九岁,跟着寡妇娘过日子。
大奶子女人从此陷入孤独,山风、残月难以填补她心中缺少男人那块空白,这就不能不使她想到那个男人狗剩儿的亲爹。线儿黄瓜在借种后做了病似的,魔魔怔怔,有意无意嘴便溜出跟借种有关的话语,外人冷丁听不明白,她完全听得懂。他临死前摁着她身体某部位说:“它、它是我的,就是!”
“是,这辈子是,下辈还是。”大奶子女人不得不说假话,不能让一个人心不静走吧。
“狗剩儿是我做、做的。”
“是你做的。”
线儿黄瓜这才放心走了。
大奶子女人控制自己一年不想男人,第二年她控制不了。第一个要找的便是借种的那个男人,可是他姓什么,家在哪里确实不知道。她想起一个人彭山燕子,是他找的人。
“你想知道那个人?”彭山燕子见到雌燕子那样兴奋,“真想知道他是谁?”
“你知道不知道吧?”她问。
“那你说我知道不知道?”彭山燕子说。
“你告不诉告诉我?”
“告不告诉你?嘻,我得想想。”彭山燕子拿捏,有他目的的刁难,说。
“我给你一张狐狸皮。”
彭山燕子不是没看上眼,他想要的显然不是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