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杆走进赵家大院。
花大姐快步迎上来,招呼道:“来了孙炮。”
“赵炮呢?”他来找“在后院。”花大姐压低声音说,“东家要见你。”
“哎!”孙大杆答应后,再次提高嗓门,故意给院里的下人们听,“我去看看吴二片。”
“呵,去吧,吴师傅在他屋里。”管家花大姐的声音也不低,半个院子听得见。
吴二片的屋子三个人,赵永和跟刘德海坐在炕里,吴二片坐在炕沿边儿上,门插着,有人叫门他负责开。
“进来,我插门。”吴二片将门开个缝,他等孙大杆侧身进来咣啷闩上门,因为只留马窗户[52],外屋地光线很差。孙大杆深一脚浅一脚踉跄进了里屋。
“回腿,上炕。”赵永和说。
刘德海推过来烟笸箩让烟,说:“熏着。”
锅台上方开的小窗户,称马窗户。
吧嗒吧嗒,孙大杆使用烟袋抽烟。
“我正要打发管家去叫你,”赵永和望眼刘德海说,“刘先生要跟咱们商量大事儿。”
“我去周家……”孙大杆说他到周庆喜家前转转,弄清他弄来的狗,“一条黑色二细狗。”
“就一只狗?”赵永和问。
“嗯,一只。”
赵永和再次望刘德海,两人交流目光。几天前的夜里,一根煞绳将刘德海拉上悬崖,顺利进入赵家大院,和吴二片住在一起。
“见周庆喜手拎一只公鸡去了钱肚脐眼家,我一旁看着,老半天也没出来。”孙大杆说。
“还是为训狗。”吴二片说。
“没错,周庆喜无利不起早,平白无故送鸡?请钱肚脐眼帮助训狗。”
孙大杆揣测道。
刘德海不知道钱肚脐眼何许人也,对昔日赵家猎帮并不了解,望着大家听大家议论插不上话。
“老钱不会帮他训狗。”赵永和判断道。
事实究竟怎样以后才能见分晓。眼目前掌握的情况周庆喜外买来一条黑毛二细狗,它的祖先细猎狗尖脸,垂着的两片长耳朵,且身材细瘦挺拔,动作灵敏,速度快、凶猛善咬,但转弯能力差,不适用于山地,所以只有平原地区才用上它。三江便将这种细狗跟当地笨狗,俗称板凳腿子的粗壮狗杂交,获得兼有二者优点的二细狗,作为打猎用犬。古代狩猎的一种形式细狗撵兔,是用善于奔跑的狗来追逐野兔。二细狗用来追猎黄羊、狍子、野鹿、狗熊。
“小瞧不得周庆喜那张嘴,不吃饭送你出去二里地,万一钱肚脐眼被他说服了呢?”孙大杆担心道。
这个真赵永和不敢叫。改朝换代人心在变,过去的钱肚脐眼不等于现在的钱肚脐眼,更不能不等于明天的钱肚脐眼,正如周庆喜不等同于昔日的狗剩儿,花草树木今年同去年相似,人却不能一成不变。
“得想办法打搅混(扰乱),不能让他训成狗。”
说打搅混容易,具体怎么个打法呢?需要睿智者出谋。赵永和期望的目光飘向刘德海。
“周庆喜现在的身份不能不考虑,对他采取行动要慎而又慎。打草惊蛇惊动日本宪兵、警察……”刘德海说,部落村里的自卫团长满洲国官职中排不上号,可是在村子中算一个人物,手下握有武器日本宪兵、警察撑腰,或是他们的爪牙帮凶十几人,两千多村民惧怕他们这帮臭大爷。帮凶有时比主子还厉害!“我的想法先把周庆喜放一边,狗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训成,我们先研究开展抗日活动。首先要拉起一支队伍,再根据实际情况怎么干。”
“具体咋个整法,刘先生你详细说说吧。”赵永和说。
“好,我讲讲组织的安排。”刘德海说,在苏联“野营”集训的抗联中抽调一批干部返回国内,工作方针“寻找时机,主动出击”,每个人到不同地区,斗争方式各不相同。派回三江的刘德海依托白狼山区,依靠进步群众,袭击日寇,扰乱敌伪统治,“赵炮,你的猎帮人员都在村子里,我建议组成松散结构的队伍,就像地下交通那样,每人都单线联系,行动以三两个人一组为宜。”
“名义上还是打猎,联络以拉人方式。”吴二片说。
警察局规定村民职业猎户外出打猎,打围人数不准超过三人,未来抗日活动每次照这个人数安排任务。这样敌人才不会引起疑心。
“老吴说得对。”刘德海和吴二片想到一块去了,他说,“只有以打猎名义出村,理由才正当。”
“枪支藏在各自家中,带出村有困难。”孙大杆说。
“我们之初尽量安排不用武器的抗日活动……”刘德海说,他的计划是扰乱敌伪统治,要干的事情很多,重点是扰乱,待以后有时机将武器带出人圈,再袭击日寇,“我们先小打小闹,此间也算训练、锻炼队伍,将来干大的。”
“嗯,这样行。”赵永和说。
他们四人就成立松散结构的抗日队伍事宜,秘密商议大半天。队伍需要有个名字,譬如抗日游击队、小分队什么的,刘德海提议叫赵家狩猎队,贴切、保留了特色、不易招风。
会议结束后,赵永和说:“我还是去找老钱,给他敲敲边鼓。”
“中。”刘德海同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