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日本宪兵队内定的半匪区[48]匪区内的赵家趟子部落村三个月内修建完毕。昔日的居住猎户为主的村子,如今变成地地道道的人圈。村子四周拉起铁丝网本来村子南北为陡峭山峰,人无法通行东西两头各留一个门,村民只能由这两个门进出,共有四座水泥碉堡,两座修在人圈门旁,两座修在村南村北,四座碉堡相呼应,守卫或者说监视村子,像鹰俯视猎物。村子还在靠近东大门处修了十二间房子,作为村公所、警察防所和自卫团的办公、住宿的地方。
角瓜形的村落中拥挤四百多户,人口近两千人,符合满洲国的保甲制度[49]的行政村建制规模,人圈实行保甲连坐制。赵家趟子部落村几个重要人物登台集体亮相,村长施大眼(一双蛤蟆眼而得名)、警防所长王警尉、自卫团长周庆喜……牌长若干名。周庆喜的出现吸引了不少关注的目光,他所在的周家围子村和几个小村子并到赵家趟子部落村来,他的猎帮十七人摇身一变,成为自卫团,也称义勇奉公队。根据满洲国的法令,部落要村民自治,自卫团的职责保护村子安全。部落村以外的村子保甲长受警察署长的指挥监督维持保甲内的治安,牌长接受警察署长和保甲长的指挥监督保持牌内的安宁。人圈里多了一股村民武装,目的昭然若揭,保卫村内安全。
“赵炮,没想到啊,他当自卫团长。”孙大杆说。
“周庆喜不当,还有张庆喜王庆喜,谁当不都是一样。”赵永和漠然这件事,跟他谢绝村长施大眼请他当牌长有关,他说,“施大眼刚走。”
“他来干什么?”
“动员我做牌长。”
“当不当?”孙大杆问。
“兄弟你说呢?”
孙大杆略微想了想,说:“我看你不会干。”
“再能耐的狗也是狗,成不了猎人。”猎帮炮头耐人寻味,还是明确表达了不做狗类的人物。
村长施大眼走进赵家大院,赵永和从堂屋的窗户看见他,怪异的景象出现,村长屁股后面拖着一根尾巴,走路摇头摆尾,他心生厌恶:“哼,摇头晃脑,屁颠屁颠的。”
“赵炮头。”村长施大眼一屁股坐到炕沿上,他不仅眼睛大腿也长,坐下腿支出很远,“我上门请你出山。”
“出山?”
“阿,出山。”
赵永和猜不透村长的来意,说:“最近我没打围计划。”
“不是打围,请你当牌长。”村长施大眼时时不忘要人情,说,“可是本村长推荐你呦。”
“唔,那要谢谢你看得起。”赵永和立马做出表态,说,“可是我不能当牌长,我不合适。”
“赵炮,是不是嫌管十户的官儿太小啊!”
“那倒不是,我哪儿够条件。”
“有人剜窗户盗门子,瓦弄(钻营)当牌长,你呢,让你当你不愿意当。牌长官儿虽不大,那也是官儿啊!常言道,娶豆大的媳妇,比出大殡强不是。”村长施大眼搬出本省的村制大纲,说,“牌长的选定条件,地方德望家为第一,资产和学识你在村子里屈指可数……你要是不够条件还谁够呢!”
“谢谢施村长好意,牌长我真的不胜任,另选高明吧,别耽误你的正事儿。”赵永和坚决不就,回绝道。
“你实在不当也没办法,房檐子上的馅饼掉下来,你不肯张嘴,嗯,挺可惜的。”村长施大眼悻然离去。
“你不是得罪了村长?”孙大杆说。
“管他呢!”赵永和满不在乎道。
猎帮炮头的心情阴郁有段时间。自从三江县公署宣布在赵家趟子村建集团部落起,心里那块天控阴沉起来,一直未开晴,期间还乌云滚来几次。
一次警察来缴猎户的枪,警告从此不准结伙打猎,非要组成围帮,人数不超过三人的小围帮可以,五人都不准许;第二次周围子村并过来,周庆喜家的房子盖在村子里,他的猎帮枪一杆没有缴,摇身成自卫团。如今周庆喜是团长,别人朝他叫团长而沾沾自喜。王警尉觉得不顺耳,团长的官听着比自己的警防所长大多了,他对周庆喜说:“你别傻狗不识臭,叫你团长合适吗?加上你才十七个人那也是一个团?得了,从今以后,你是周队长不是周团长。”
“是,所长大人做主。”周庆喜心里不舒服嘴上抹糖,警察管着自卫团,没有警察撑腰,自卫团啥也不是。满洲国的警察权力超大,警种五花八门铁路警察、海边警察、森林警察、边境警察、司法警察、保安警察、经济警察、卫生警察、文化警察、矫正警察、辅导警察等等。有首流传歌谣云:“伪满的小警察呀,叫人真害怕呀;下屯他要鸡蛋哪,不给他就骂呀。”
无论是周团长还是周队长,都是一团云霭涌入赵永和心房挥之不去,最后变成一块石头落下来,堵在心头。
“赵炮,我俩出去打遛围。”孙大杆邀请道,呆在人圈中就如困在笼子里面,他的目的请炮头出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