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有点伤心的,我知道……他不要孩子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孩子的脑部缺陷吧,怕孩子日后成为他的负担。”

不是!才不是!

他不在意孩子有什么缺陷,更没有不要孩子!

顾依然的心口抽痛,他在心中反驳,却不敢说出来。那句话像一块堵在他喉咙口的骨头,吐不出咽不下。

“告诉你这件事的,是顾震威吧?”

楚酥茫然,“顾震威是谁?”

看她全然不知,顾依然只剩苦笑,“看来他对你用的不是这个名字。”

原来顾依然认识这个人,原来他已经知道她和瞿震威见面了。

“他其实是顾家人吗?”

“嗯。”顾依然终于知道对方的‘良苦用心’,不过就是想故意离间他和楚酥而已。

从调查迹象来看,基本可以确定顾震威背后的人是顾持,偏偏他那时候被怒火蒙了心,眼里只有楚酥背着他见顾家人这件事。

“他的话别信,他不知道安安和凡凡真正的父亲是谁。”

顾依然不想楚酥有天知道真相后,以为他当初不要安安和凡凡。

偏偏他现在不敢告诉楚酥他是孩子亲生父亲这件事,楚酥的求生欲一部分来源于放不下年幼的孩子,他不想让她在最关键的时候过于安心。

可是顾依然没头没尾的话莫名其妙,楚酥有些听不懂,“他是骗我的吗?难道……”

难道顾依然早就发现安安和凡凡不是黎望清亲生的?

这种念头一出现,楚酥心中的慌乱就无比强烈,“依然,我真的没有……”

“我相信你。”顾依然把嘴角的苦笑压下去。

可笑的是,他怀疑了她那么久。

如果孩子不是他的呢?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无条件的相信她吗?

如果会,他也不必听顾兮臣告诉他楚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浓烈的愧疚感挥之不去,顾依然趴在楚酥手边,难受的不敢看她。

楚酥要的,只是这句相信就够了。她把被顾依然的胡渣扎疼的手抽出来,放在他蓬松的头顶上,闭上眼似喃喃低语道:“依然,手术前,你带我去办离婚手续吧。”

没有什么情绪,楚酥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就算医生说的很好听,她也没有被蒙蔽,她的问题自己能感觉到,手术的风险不会小的。

这句话就算声音再小顾依然也听清了,他猛地抬起头,把她的手从头顶上拿下来捧在怀中,急问:“为什么要离婚?”

在楚酥回答前,楚愈带着布丁回来了,进门时刚好听见姐姐提离婚的事。

为什么姐姐一定要为所有人都考虑清楚啊?为什么她就不能自私一点,不能撕扯着顾依然,让他永远被困在有她的家庭中?

“姐,能起来吗?”

楚愈的语气里有些小情绪,楚酥听的出来,她扭头看向顾依然,故意道:“你姐夫喂我吧,我起不来。”

她是真的起不来,不只是故意在楚愈面前秀恩爱。

看楚愈侧头不自知的鼓着腮帮子,楚酥笑的差点撕扯到伤口,疼的她直咧嘴。

“别笑我!”

一边把打开的布丁递给顾依然,楚愈一边瞪着楚酥。

只是那眼睛里满满孩子气,一点怒火都没有,倒有些幽怨的味道。

这件事楚愈一定会知道的,楚酥没有瞒着他的意思。艰难的咽下顾依然送到她嘴里的小块布丁,再次开口:“依然,之前黎家可以不要我出面办手续,要不你去问问,如果可以的话把协议书……”

“闭嘴。”顾依然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用布丁把她的嘴堵上。

“离婚的事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楚酥无语的侧头看向’他也不同意‘的楚愈,不知道他添什么乱呢。

楚愈也不解释,他就是不想让姐姐放过顾依然。明明姐姐那么喜欢他,为什么都这个时候还要给自己添一道心伤。

反正姐姐如果真没挺过去,顾依然也可以以丧偶的状态另娶,妨碍他了吗?

“就算死,你也要葬在我顾家的祖坟里,离婚这件事别想了。”

顾依然彻底打断楚酥的念头。

从楚酥嫁给他开始,顾依然就从未想过要离婚。如果不是那天他喝了酒,怕自己失控伤害楚酥,而楚酥又因为担心他不肯走,他也绝不会说出离婚这种混账话。

此时此刻,听着顾依然坚定果断的话,楚酥内心五味杂陈,就连嘴里的布丁都似乎出现了两种味道。

他愿意陪她走到最后的甜,还有她不得不想办法说服顾依然的苦。

“我没有在跟你闹脾气。”

楚酥不得不把自己的考虑说出来,“楚家的人你和小愈都知道,如果我死了,他们肯定会找你麻烦。”

“我可以应付。”顾依然不想听她继续说,再想喂布丁给楚酥的时候又被她躲开。怕呛到楚酥,他干脆不喂了,把布丁扔在一边的桌子上。

这就是楚酥的性子啊,永远在为别人考虑,即使到这一步也怕楚家会为难他。

他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不相信她,轻易就被别人挑唆他们之间的信任,只因为他在乎她,所以更担心她的背叛吗?

楚酥知道顾依然可以应付,她在意的不仅仅是这些。

不管怎么说,楚默勤还是她的生父,再不喜欢也不想看双方闹的不得安宁。

更何况两个孩子年幼,楚愈一个人怎么拉扯的过来,总有要人搭把手的时候。她要帮他把路铺平,这样当楚愈真顾不过来的时候才能把孩子交给顾依然或者楚默勤。

“我累了,依然,手术前我可以看见离婚证的对吗?”

说完这句话,楚酥身上所有的气力几乎都用完了,没等到顾依然的回应就已经陷入黑暗中。

……

夜色渐消,天亮了。

顾依然站在医院顶楼废弃的病房中,眼中一片赤色。

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他这么后悔自己当初选择的是脑科学领域,他能救沈文疆却救不了楚酥。

楚酥没有明说,可意思很清楚,看不到离婚证她就不肯手术。

她用自己的命逼他离婚。

任风吹了许久,湿润的朝露打湿他身上棉质的衣物。

顾依然感觉不到冷,就是有些微凉。

他摘掉眼镜,终于点开通话器,嗓音沙哑又低沉。

“习之,帮我打两份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