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皦玉再次上门的时候, 齐观南早早躲出去了。他觉得自己有些没脸见人。

脑子里面也是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怀瑾,一会是阿萝,然后脑海里就被“他”占据了。

有些事情是细思极恐的。他闭上眼睛, 有些难堪的发现, 在梦里, 阿萝其实也对他没有男女之意,可“他”却很爱对她有意无意的触碰。

比如说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摘花, 比如说伸出手为她撩起耳边的鬓发。

每一次触碰, “他”好像在不动声色,她也毫无所觉, 但“他”眸子里那份**漾,他如今非常懂。

铜镜里照自己,眸里含春的模样他清清楚楚。

齐观南忍不住喟叹一声,懊恼的在屋子里面踱步。

他又不是像怀瑾那样大的年岁, 也不是怀瑾那般蜜罐子里面长大的, 他是个二十五岁的男人,他很知道自己这份情意进一步退一步都意味着什么。

他犹豫不决,进退两难, 便又在此时此刻想起了“他”。

“他”把阿萝关在府里面养,根本不把人放出去接触其他人和东西真的正常吗?

肯定是不正常的。他就对阿萝做不出这种事情。

齐观南开始对梦里的自己生出些厌弃之情。这让他好受了一些。

但下一瞬间,他又有些自我唾弃。昨日明明可以直接帮阿萝把梨花摘下来,他却只将树枝扯弯, 让阿萝凑到他身边去摘。

她的手顺着他的手臂而上, 在他的手侧摘下一捧梨花枝, 他彼时应该也是享受的。

他深深喟叹一声。脑海里又浮现出阿萝踩着青石板路踢踢踏踏的身影。

她怀里的梨花枝一颤一颤, 颤得他心酥酥麻麻, 让这份陌生又天生能知晓最深的情意回味无穷。

浮香。

理应如是。

他不得不想些其他的东西来压下这份酥麻。

“他”又被拉了出来受罚。

他想,“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吗?“他”与阿萝说了吗?

“他”若是跟阿萝说了,可“他”是死了的,那阿萝怎么办?

他就更加静不下心来,又在屋子里面踱步。

王德贵进来送茶水的时候看了一眼,瞧见王爷眼底的乌青,心疼得道了一句,“王爷,您睡会吧,两个晚上没合眼了,总得阖眼养养神,免得损耗了身体。”

齐观南摆摆手,“我出去一会。”

待会阿萝就要来了,他恐于见她。

他没胆子,他躲出去了。

——打了七八年的仗,还是第一回 用了退为上策。

所以折皦玉根本没有发现殿下对她避而不见。

——怎么可能会发现呢?

她从来都没想过殿下会不见她!

所以王德贵守在家里说王爷出门,王爷有宴,王爷练兵,她也没有当回事,根本没看见王德贵的眼色,只是躺在殿下新置办的摇椅上晒太阳。

还请王德贵让下面的人给她做几个菜。

“一个鱼头蒸着吃,再要一个红烧鸡,拌碟小菜。”

就这么多,再多就吃不了了。

王德贵:“……”

他笑着道,乐道:“好,好。”

阿萝是他自小看着养大的,哪里能不顾全着。无论王爷怎么想,他总不能怠慢了她。

折皦玉是真的没有想太多。殿下不在,她就等嘛。她吧殿下府里当自己家一样。

她心身愉快的抱起自己今日种出纯色牡丹瞧,越瞧越满意。

这盆花是青绿色的模样,花瓣重重八层,含苞欲放,很是稀罕。

在看见花开的那一瞬,她就觉得这盆牡丹跟殿下很像。它贵重却又淡雅,又因为多重花瓣带着一股艳压之势,将身边的花衬托得如同小家碧玉,所以这盆花算是她目前养出来的最好看的牡丹花了。

她就想要第一眼让殿下看见。

于是从早上等到晚上,天黑了也没回去。只是殿下没回来,她只好匆忙坐在马车里往家跑。

一回去就被冯氏抓个正着。她心虚的笑笑,“阿娘,你回来了呀。”

冯氏拍拍桌子,“到这里来站着。”

折皦玉就过去了。

冯氏今天已经忙活完了折琬玉和傅十三娘去王家读书的事情,终于有时间过来管折皦玉了。

她道:“最近跟太子怎么样?”

折皦玉叹气:“他还跟从前一样,但是一直不给我答复,所以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嫁给他,阿娘——你有没有听说太后给他侍妾啊?我问他了,他说没有。”

折皦玉和太子在安王府里“辩论”的事情冯氏是知道的。当时就觉得安王爷的做法很是不妥,但事情已经发生,不妥就不妥吧,反正阿萝没吃亏。

不过对阿萝和太子的事情,她也愁得很。

“其实按照我的想法,你嫁过去也不好,你这个性子,太子如果护你护不住,那你以后怎么办?我总怕有人把你给害了。”

“可你要是不嫁,好好的一个太子妃之位拱手相让,我也做不到。所以我和你阿爹阿姐想来想去,便随你去了。”

“只愿你日后无论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因为是自己选的不后悔。后来陛下也发了话让你和太子自己相处,我们就没再插手。”

折皦玉明白的,于父母而言,能做到阿爹阿娘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

但事情走到今日的地步,冯氏却所料不及,“阿萝,你老实说,你想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如今民风开放,折思之觉得女儿就是养面首也是好的,但这就是得下嫁的。

冯氏不愿意,她还是想要阿萝高嫁的。

她继续问,“平日里我们去参加宴席,除了太子之外你可看中了什么人吗?”

折皦玉老老实实的摇头,“不曾,也没什么具体想要的男人。”

冯氏就叹息,“那你就是没开窍。等着太子回你吧,便也不着急了。”

折皦玉点点头。冯氏这才问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太子也在安王府吗?”

折皦玉摇头,“不在。”

冯氏:“那安王在府里?”

折皦玉:“也不在。我就是等殿下等晚了才回来。”

冯氏就叮嘱道:“虽然说咱们不畏惧流言,可到底男女有别,安王爷虽然是长辈,但也没有娶安王妃,你自己一个人往他府上跑是没有规矩的。尤其是这么晚回来。”

折皦玉点头答应。第二天去安王府的时候还特地跟冯氏说了一句,“阿娘,我会早点回来的。”

冯氏:“……”

感觉她听话,又不听话。

有时候觉得她听懂了,有时候又觉得她不懂。

哎!

而另外一边,折皦玉又没有逮到齐观南。她抱着青绿色牡丹躺在摇椅上发呆,然后跟王德贵要饭吃。

王德贵让人给她送了烤鸭,焖鱼,再加水果点心,茶,最后还为她去寻了春笋炒着给她做零口吃。

折皦玉等到下午太阳还没落的时候就回去了。又是一天无终而归。

第三天的时候,她又抱着花来了。

王德贵依旧是那副说辞,“王爷很忙。”

折皦玉表示自己知道,“哎,那么多国事等着他,他当然忙啦!”

她又要点吃的了。

王德贵心想:难道你一点都没发觉吗?

但也不敢说。只将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给她。

晚上齐观南回来的时候,他跪在地上为折皦玉说情,“王爷,阿萝姑娘是个单纯至极的性子,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她说,这一日又一日的上门来,空手而归,到底可怜了些。”

齐观南又何尝不知道呢?他心里也受煎熬。

今日怀瑾还拉着他求,让他在阿萝面前说说好话。

他当时心里既羞愧又有些看不起怀瑾。

没错,他的心里对怀瑾已经有一股排斥感了。

他觉得怀瑾根本配不上阿萝。

今日太后说要给怀瑾一个妾室,怀瑾拒绝了,但太后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又收下了。

事后拉着他求,“我不会碰她的,即便到了我的东宫,也只是个丫鬟罢了。”

齐观南当时就没忍不住刺了刺他,“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让我隐瞒呢?”

齐怀瑾:“我怕阿萝误会。”

齐观南便更加为阿萝不值。

然后就有些高兴起来。

怀瑾越是这样软弱无能,他的机会就越大。

——但是他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卑鄙念头的时候,已经出宫了。

他叹息一声,总觉得自己跟“他”有得一比了。

第三天的时候,王德贵派人来衙司叫他,“阿萝姑娘还在等您。”

齐观南忍了忍,还是道:“让她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

终究是不敢踏出这一步。

但下值的时候,他也没有故意去别的地方消磨时间,而是上了马,刚开始还慢慢的骑,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心急火燎了。

等到了安王府门口,他翻身下马,快快的走了进去,远远的就看见阿萝抱着盆牡丹朝着他跑来。

他便什么心思也没有了,眉眼弯起,“阿萝,别跑,别跑——”

他过去接住人和花,一双手扶住她的手臂,克制又亲近。

他离她不远不近,但又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

萦萦绕绕,星星点点。

浮香两个字就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折皦玉已经抬起了头,高兴的道:“殿下,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又抱怨:“你怎么这么忙呀!”

她站稳了,将青绿色牡丹放大他的怀里,“殿下,这种花色和花瓣只有一盆哦,我特意给你的。”

齐观南就觉得这花盆沉甸甸,快有千斤重了。

他刚要说些什么,阿萝已经快活的往前面走了。

她又说个不停:这盆牡丹是怎么种出来的,她看见它的时候有多么惊艳,包括她觉得这盆花很像他。

她说,“殿下,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齐观南:“浮香吧?”

浮香?

好好听呀。

她熟练的夸,“殿下,你真是天下取名字最好听的人。”

齐观南没忍住笑了起来。

阿萝的嘴是最甜的。

他很确定,他舍不得把人送出去给别人。

作者有话说:

老男人做决定还是很快的。

这本书大概正文二十五万字完结,番外会写上辈子的故事,大概有五万字吧。

三十万完结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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