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以不读书,但是不能祸害东西!”
有人在旁边附和道:“就是啊,这是谢清辞哥哥从镇上背回来的东西,你给扔了算怎么回事,知不知道买这些东西很贵?”
龙有财龙有富两人丝毫不以为意,叉着腰叫嚣着,“谢清辞的东西就是我们家的东西,我们想丢就丢,想扔就扔,你们管得着吗?”
“买这些东西的钱还不是从我家拿去的?”
谢清辞拿着竹简,单手背在身后,清瘦身影立在讲台上,垂着眼睫看着几人争执个不停,目光晦暗,意味不明。
几个孩子把目光放在谢清辞的身上,等着他出面解决这次争吵,最好是能把这两个捣乱的人赶出去就最好了。
但是谢清辞只平静地看着几人,等着他们闭嘴,最后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吵完了吗?吵完我就要继续教书了。以后你们再在课堂上争吵,我就不教书,等着你们吵完了我再教。”
几人有些愤愤不平,却又不敢对谢清辞说什么,毕竟还要等着他教他们读书写字,于是横了龙有财、龙有富两人几眼,就继续专心读书了。
一天的教书时间是一个时辰,这期间因为两人的吵闹耽误了一会儿的时间,因此谢清辞合上竹简的时候皱着眉心叹气,“今天的课没有教完,得延后到明天了。”
几个孩子想多学一些,纷纷出言挽留,“清辞哥哥就不能多讲讲吗?”
没等谢清辞说话,龙有财龙有富两人已经拿起了自己的小包袱,“讲什么讲?”
“学着东西有什么用?”
“赶紧各回各家得了。”
龙有财龙有富吵闹着走了,还带走了自己平日里玩的比较好的小伙伴,这课彻底没法上下去了。
谢清辞叹了一口气,“人不全,这课上不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几个孩子垂头丧气地离开,留下龙家几个孩子帮忙打扫学堂。
孟玄愤愤不平,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他才开口问谢清辞,“兄长,你为什么不把龙有财龙有富两个人赶走?”
“他们明明那么讨厌,又不读书又不交钱,他们就是来捣乱的。”
谢清辞笑笑,“还不到时候。”
他要等到这两人引起众怒,被其他人逼得离开学堂。
而不是自己去出这个头,让人捏了自己恩将仇报吃力不讨好的把柄。
孟玄不懂,但隐隐觉得自己兄长说的就是有道理。
谢清辞把一本兵法书扔给孟玄,孟玄接住以后翻开,他认得字不多看不太懂。
“这是什么?”
“你长姐为你准备的兵法书,准备明天就送你去镇上沈宅上习武。”
孟玄一见这是兵法书,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长姐?”
“长姐怎么会有这东西?”
谢清辞也很疑惑,他眉心深锁,缓缓摇头。
“看字迹,是你长姐亲手写的,而且篇幅不多,应当是这几天写的。”
孟玄一翻开,缝书的线还是自己用的棉线。
“《孙子兵法》?兄长你听说过吗?”
谢清辞摇摇头,“虽然没听说过,但我看内容其中之精妙不是你我这等人能勘破的,你明日带去给沈将军瞧一瞧吧,就当是你的拜师礼。”
“好!”孟玄点头答应。
谢清辞又问小鱼儿,“小鱼儿,今天你学的如何?”
小鱼儿拿起自己的宣纸,上面是今天学的字,一笔一划写的十分工整,笔画笔顺颇有谢清辞的风骨。
“很好。”谢清辞点点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鱼儿,伸手摸上他的头,“不过下次可以不用可以模仿我的字迹,你要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小鱼儿点点头,“好。”
几个孩子晚上回家以后,茶余饭后,家里人都在问他们今天学了什么。
毕竟孩子读书是大事,也是这村子里几十年来的一场新鲜事。
看着自己孩子拿出自己在学堂上写的字,并且还振振有词念出了声,大人们别提多欣慰了。
“这二十文钱花的值!”
但是惊喜过后,是孩子闷闷不乐,“就是龙家那俩个人太讨厌了,上学堂又不好好读书,还不让我们好好读书,撕掉纸还扔掉笔。”
小孩儿的爹娘一惊,“清辞的两个弟弟?不会啊,孟玄和小鱼儿平日里看着都很懂事听话。”
小孩儿摇头,“不是他们,是龙有财龙有富他们。”
“他们还说学堂就是他们家的,我们用的纸和笔也是谢清辞从他们家拿的。”
一听这话,孩子爹立马放下筷子板起脸。
“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孩子娘也怒斥道:“不用听这两人胡说,他们家欺压大房母女俩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就连龙秀才死后留下的银钱也要一并抢去,还有脸说学堂是他们家的!?”
孩子爹也怒斥着,“这学堂乃是当年村里为了龙秀才能有个地方教书,举全村之力一起修建的,这其中当属龙秀才和族长家里出的钱和力最多,怎么就成了龙老二家的了?”
“当真厚颜无耻!”孩子也跟着附和道。
“他们去上学堂还不给谢清辞钱呢。”
这样的对话在村里有孩子的好几户人家都发生了,众人义愤填膺,一听谢清辞因为这两人闹事连书都没教完,更是火上浇油。
“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就把他们赶出去!”
村里刘木匠一拍桌子,告诉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在这些孩子里最年长,他们家在村子里干了一辈子的木匠,就指望着这个儿子能出人头地,将来也能和龙秀才一样考取个功名回来光耀门楣。
他儿子也争气,从前在龙秀才那里读书除了谢清辞没有人比他儿子学得好。
对他来说,挡了他儿子的读书路就是跟他刘家上下祖宗十八代过不去!
他儿子捏着拳头愤愤道:“爹,他们要是再捣乱,我们说什么也得把这两人赶出学堂。”
刘木匠的娘子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每天都和马家婶子一起唠家常。
“我早就看那杜芬芬不顺眼了,她杜芬芬要是敢去为难你们,为难谢清辞,你就跑回家告诉我们,我们这些做爹娘的死活也得把这两个祸害赶出去!”
日落西山,谢清辞回了龙家。
刚一到家就被龙依依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你这一脸是怎么弄的?”
他看着龙依依这一脸灰实在是忍不住笑。
龙依依丝毫不在意的抬手抹去脸上的灰,“我下午去山上给果树施肥了,我看了那些开花的果树,种类还挺多,有苹果有梨子。”
谢清辞回忆了一下,“种类是很多,就是每年结的果子被虫吃的很多,没几个能留下来,剩下的也是又小又涩难以入口。”
龙依依沉默下来,有虫子吗?那就不得不提到古法杀虫了,不过这个也先不急。
她开口问道:“你今日在学堂怎么样?”
谢清辞听着龙依依这么问,他轻笑一声,“还真被你说中了。”
龙依依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那你是怎么做的?”
谢清辞洗了手,打湿了干净洗脸布递给了龙依依,“擦擦脸。”
“我就按照你说的那么做的。”
龙依依擦干净了脸,拍着谢清辞的肩膀告诉他,“小伙子,有前途。”
“不出五日,你的学堂彻底没有这两个人了。”
在现代社会生活长大的龙依依太知道这些孩子家长行动力有多强了,那里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是个宝,有个风吹草动家长就要给老师打电话,问清楚情况。
换在这里人人都把科考看的很重的地方更是不得了。
读书,才是他们这些穷苦人家逆天改命的唯一机会。
家里大人吃了一辈子苦,就等着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谁要是阻挡了自己孩子的平步青云路,这些做爹娘的都能去跟人家拼命。
然而,事实上,龙依依还是把这时间说长了。
因为就在第二天,龙依依刚从镇上卖鲜肉馄饨回来,还未来得及数清自己赚了多少钱就看着二房夫妻俩人急冲冲地从田地里路过家门而不入,直奔着学堂而去。
丽娘白日不在学堂,而是在大房家里帮忙做饺子馅料和面,看着杜芬芬回家都没嘲讽她和龙依依两句就朝着学堂赶去,估摸着是学堂里面出事了。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龙依依把钱收好,“去,当然得去,我们不仅要去,还要让大家都去,都看。”
丽娘点点头,明白了龙依依的意思,“我去请族长,依依你先过去吧,看顾着几个孩子别出什么事儿。”
龙依依点头,丽娘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去请族长。
龙依依一边走一边想,这事儿快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果然她刚走到半路就听到学堂已经吵做一团了。
村里人都围在学堂外面,骂骂咧咧,谢清辞站在学堂的阶梯之上,一脸无奈地望着下面的人。
远远瞧见了龙依依,谢清辞的目光变得意味不明了起来。
龙依依明白这是遇到麻烦了,能让谢清辞头疼的人,她估摸着,那就只有龙老太这一位了。
谢清辞哪里都好,就是做不到像她这样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包括自己的脸面。
这才会被龙老太这样无赖的人缠住。
果然,龙依依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了哭喊声。
“我的两个孙儿是你们能动手打的吗?”
“谢清辞这个当夫子的都不敢打,你们一群乡野粗鄙刁民就敢对我孙儿动手了?”
“混蛋的孩子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混蛋败类!”
龙老太一大把年纪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群人都抱着肩膀看她表演,没有人出言制止,都纷纷退后一步,担心这疯老太太滚到自己身上一身泥土。
刚巧马家婶子也在其中看笑话,她抱着手臂乐不得的嘲讽道:“你这两个孙儿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不花钱来读书,还不让其他孩子读书学写字,他们是安的什么心?”
“自己考不上状元郎也要断了别人的路是不是?”
“要我说,就活该把你这两个孙儿赶出去!”
杜芬芬破口大骂,“谢清辞是两个孩子堂哥,我们不交钱怎么了?就是我们孩子再怎么不爱学习,你也没道理赶他们出去,谢清辞是我们龙家收养的,我们龙家把他们拉扯大,他就得教我们龙家的孩子读书写字。”
刘铁匠媳妇儿翻了个白眼,“人家认得义父是龙秀才,可不是你们家龙老二。”
“他们不交钱还不让其他孩子好好读书,这学他们就上不得,你们有本事你们自己交钱,让谢清辞专门再找个时间只教他们两个啊?”
杜芬芬见争吵不过,便转移话题,“那打人也不对!”
马家婶子一翻白眼,把几个孩子推出去,“你可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是你们家龙有财龙有富动手更狠,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长大可还得了?”
几个孩子身上被打的地方青青紫紫,看得出来是被龙有财龙有富下了死手打的,而龙有财龙有富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显然也没捞到什么便宜。
“我呸!”龙老太从地上挣扎起身,就要把马家婶子扑倒在地,“你们家那马兰兰能和我们家两个儿子比吗?”
“生不出儿子就欺负我们家龙有财龙有富?”
这一句话激怒了许多家里有女儿的爹娘,就在这时龙依依赶到,她挤过人群,站在了学堂前面。
“你孙子比谁高贵了?”
“普天之下,人人平等,你家里是有什么皇位要龙有财龙有富来继承吗?”
龙依依讥讽的嘲笑一声,“就那几个不值钱的锅碗瓢盆?还是算了吧。”
众人听完哈哈一笑,“就是啊,龙老二是皇帝不成?两个儿子有什么可神气的?还不是比不上龙依依半分?”
龙老太气得满面涨红,但是这些人里她唯独不敢在龙依依面前撒泼,因为龙依依只会比她更疯,撒泼撒的更厉害。
就在这时,谢清辞发话了。
“要是这样闹下去,书定是教不成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表示惋惜,进了学堂拿着一本书坐在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