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天之幸, 白奶奶的病好了。

她睡了两天,王萤这时候也早痛悔自己之前的行为, 一个劲儿照顾白奶奶, 在一家人精心的照料下,白奶奶好了。

同时,王萤的孩子也正常进食吃奶。

变化不只发生在白奶奶家, 第九生产队里以前得罪福团的王老五等人,本来腿还疼着,莫名地就不疼了。

大家虽然嘴上不说, 但心里都猜测,也许……笼罩在第九生产队恐怖的阴云消失了?

这时候, 叶昀之已经坐上了回京城的车。

他离开前,倒是给楚枫楚深说过, 以后再见, 叶昀之还留下了自家的地址,以及邮编。

楚枫楚深则收下了, 也表达对叶昀之的不舍。

但是, 兄妹二人都清楚, 他们的差距,大得就像天上和地下的距离。

叶昀之是京城的人,他的亲戚都有权势,而楚枫楚深只是山沟沟里的小孩儿,地位的差距、财富权势的差距很难弥补。

是, 他们在小的时候,共同对抗过福团这样神奇、神秘的力量, 也许一生只会有这一次奇遇。

但那又如何?

多年以后, 难道楚枫、楚深拿着地里刚刨出来的带泥花生, 去接近坐在车里、一尘不染的叶昀之吗?

孩子虽然小,但也敏感。

楚深在对着灶里熊熊燃烧的火,看着土灶周围被熏出来的黑烟时,忽然说了句:“以后就看不见叶昀之了吧。”

虽然他最开始挺讨厌这个和顾廷森一起来的人,但慢慢接触下来,他和叶昀之一起玩儿过、互助过,感情格外好。

楚枫则比楚深更清楚现实间那鲜血淋漓的差距。

她犹豫了一下,斟酌一下用词,然后说:“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

走出这片大山,走出农村的天地。

楚深也笑了。

两个人的笑容像是土灶里的火,在最贫瘠的地方也熊熊燃烧,有最旺盛的斗志。

另一边的火车上,叶昀之也望着窗外的景色,他心细敏感,此刻的心也沉甸甸。

他想,哪怕他留了地址,楚枫楚深也不会来找他。

哪怕他留了邮编,他们也不会真正和他交朋友。

叶昀之不知道该怪什么,他只是伤心地敛眸,一言不发。

顾廷森则坐在车上,满脑子想着离开时福团被穷山恶水的刁民欺负的模样。

他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一会儿咬牙切齿恨恨不平,一会儿似乎又想到如何惩治那些人,露出诡谲阴狠之色。

叶工看着,心内轻叹一口气。

如叶昀之这样交朋友,有不舍那是正常,如顾廷森这样为一个人害其余人,那就是祸害。

叶工的决定更坚决。

就这样,时光渐渐过去。

第九生产队过了一个好年,猪已杀,工分已结,家家户户贴春联,烹猪头肉迎新年。

孩子们也难得的穿上了新衣服。

同时,福团、年春花的名声已经传得很远了。

过年时大家要走亲访友,各家轮流请客。这天,楚志国、陈容芳带着楚枫和楚深去走亲戚,年春花也带着楚志业、福团等人去了。

过年大家都知道,是个无形的战场。

大人们总是会对小孩子说些尴尬的捧场话,把一个平平无奇的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今天请客的主人家也堆着笑意:“小枫可真水灵,小深咋也这么俊?不是我说,志国,你这两孩子长相可都随了容芳,你可没这么好看。”

楚志国憨厚地笑:“那是,幸好没随我的长相。”

就是这样节日上的互捧,年春花和福团听着却刺心得很。

以往这些夸赞可都属于福团。

可是没办法,现在年春花和福团的名声,那是一团乱。

其实年春花也发现了福团的福气不如以往,心里打着鼓,但是,楚志业还做着那份金饭碗,年春花就觉得福团的福气还没消失完。

年春花多爱出风头的一个人,见楚枫和楚深这俩曾经她不喜欢的孙子孙女出落得越来越好,被人夸赞,不着痕迹将福团推出去一步。

想要福团在大家面前显显。

可是,这时的福团虽然还有些让人一见就喜欢的气质,但是,那是对不设防的人而言。

这些知根知底的人如果细看,就能发现这小孩儿表面笑嘻嘻,其实心思很重。

眼里藏着的阴冷、算计和独占,让人忍不住害怕。

这个主人家在大喜的日子不想出问题,笑着夸了一句:“哎呀,福团也真好看。”

匆匆的一句,说完就进屋炒菜去了。

福团眼里就有黯然,她经历许多次挫折,这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单纯”

福团亲眼瞧着那个主人家对她的敷衍,就在心里想让这个主人家倒霉。

比如踩到狗屎,或者摔个大马趴。

可是,无论福团怎么想,主人家都好好的,甚至福团的心脏还隐隐作痛起来。

现在,就连这么一件小事她都无法做到了。

福团的优越感**然无存,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福气,失灵了。

那些没福的人,自己也收拾不了了。

光阴荏苒,自从福团正常后,第九生产队喜气洋洋,大家都不用担心受无妄之灾。

队里申请种植经济作物的审批也下来了,第九生产队庄稼、经济两把抓,把日子经营得有声有色。

楚志国在队委会做得非常好,陈容芳也渐渐成了副业队的一把手。

队员的腰包也越来越鼓。

这时候,楚枫和楚深也要上学了。

楚深都过了九岁生日,上学算晚,陈容芳和楚志国把他们俩都送到学校。

三妮楚梨年纪更小一些,白佳慧有点犹豫让不让三妮这么早去上学,担心跟不上。

这儿可没有幼儿园,直接就上一年级。三妮的年纪在这个时候来说,的确算小。

陈容芳思前想后,做了这个拿主意的人:“三妮可以上学了,一是你上工,三妮一个人在家也寂寞,总不能天天让三妮陪着你去地里。”

“三妮在学校,有老师照看着,还有小枫小深帮忙看着,更好一些。”

“而且,你去年好不容易分了些钱,不给三妮花,我怕人惦记着。”

白佳慧一愣,明白了陈容芳的话。

谁能惦记着她的钱?当然是年春花、楚志平,虽说白佳慧离婚了,但是还有楚学文这两个儿子呢。

今年,年春花家有好些孩子要上学。

楚学文倒是上学了,但是,楚学武没有,而且,楚学文开学也要钱。

这个钱,年春花不会愿意出。

新妈张倩更不会出,一定会来压榨白佳慧。

白佳慧想想楚学文楚学武这些日子的寒心事儿,点了点头,她的能力不大,只够养三妮。

白佳慧看得很清楚,楚学文和楚学武,那一定是和楚志平一块儿的,三妮跟着自己,才是自己的女儿。

离了婚,被孩子伤透的母亲,也会开始计较利益得失。

陈容芳的猜测没错,年春花数了数家里今年需要上学的孩子的名头,都快吐了血。

当初几个媳妇怀孕怎么就没错开几年呢?

家里没钱,怎么安排孩子们读书?

总得有人要辍学……这年头可没人强制让人去接受教育。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