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等人正在打牌。

本就冬闲, 王老五这些懒汉巴结上福团后,那就更懒了。

前些日子, 福团大病一场, 病得糊里糊涂说糊话,王老五那几天打牌都没赢着些什么。

如今福团身体好了,王老五的心思就又活了。

他又邀请福团一起去打牌, 将牌桌上小小的福团猛地夸赞一通,一会儿说福团长得好,一看就不是庄稼地里能长出来的, 一会儿又说福团聪明机灵能算牌。

小小的福团被逗得咯吱咯吱地笑。

其余妇女瞧着不大像话,她们可不爱打牌, 而且打心眼里觉得,福团这么个小孩儿, 和这群人混在一起没好下场。

可是她们没法子说, 说的话,别人也不听, 她们只能就这么走了。

就在福团享受众星捧月做团宠之时, 楚枫、楚深以及一个病恹恹的叶昀之来了。

楚枫让叶昀之先待在外面别进来, 然后自己背着背篼走到王老五等人桌前,王老五等人打的牌叫叶子牌,楚枫看不出名堂来。

第九生产队都沾亲带故,于是楚枫对王老五说:“王叔叔,我和哥哥在外面割猪草时, 看见一截大树枝落到了别人的地里,不知道有没有压坏庄稼, 叔叔能不能帮我们一起把那截大树枝拖起来?”

“我和哥哥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楚枫恭恭敬敬地请求王老五。

像王老五这种懒汉, 混不吝, 基本没有弱点,他们没皮没脸,要是别人尊重他们一些,他们就对别人也和颜悦色一些,要是别人不尊重他们,他们也无所谓。

王老五瞅了楚枫一眼,他慌着打牌呢,随意摆摆手:“我的手前天拉东西伤了,你问别人去。”

楚枫便做出黯淡的模样,一个个问着牌桌上的人。

没一个人愿意帮忙。

福团忍不住甜丝丝地笑了,她端正地坐着,两只小脚在桌子晃啊晃。

不得不说,看见没人帮楚枫的忙,福团有种自己抢回了一切的感觉。

福团眨着眼睛,状若天真地说:“枫姐姐,是哪块地啊?一会儿我要是有空,我去看看。”

楚枫则冷冷道:“你长得还没有桌子高,你去能有什么用?”

福团:……

福团的本意是想说,她去看看那块地,如果她开口让众人去帮忙,别人肯定会听她的。

没想到楚枫反而说她矮。

福团现在确实矮,这么久了,她一点没有长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福气文里总是描写她“小小的手” “小小的脚”

“白嫩圆润” “圆乎乎的小脸”

这些小和圆的词语仿佛禁锢了福团,总之福团现在矮、圆,一点没有抽条的迹象。

福团气呼呼地还要说什么,楚枫就已经转身出去。

福团盯着她的背影,气得晃了一下脚,想想也还好,反正没人愿意帮楚枫的忙。

可就在这时,叶昀之进来了。

叶昀之挂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温柔地问楚枫:“找到人了吗?”

叶昀之注视着楚枫,眼里好像只有楚枫一人,楚枫则摇头:“没有,他们都有事。”

叶昀之茶艺点满,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再去找别的人帮帮我们。”

福团:……

福团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楚枫看过那本黑金色的书,像是这种福气文,福气女主的目的都是做团宠,假若出现另一个比她受宠的人,福团一定忍受不了。

虽然楚枫原本不明白,在生产队这么贫瘠的地方,争宠到底能有什么用。

争那几个玉米棒子?还是争一些别人口中的好话?

无不无聊?

但楚枫转念一想,福团需要信仰,所以想做团宠,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现在她便借福团这个心理刺激她。

福团现在果然摇摇欲坠,之前福团找叶昀之重修旧好,叶昀之拒绝了她,连虚与委蛇都没有。

现在,叶昀之却对楚枫这么和颜悦色。

这还不是最令福团崩溃的,最令福团难受的是,桌上打牌的王老五等人见叶昀之进来,反应一下后,满脸堆了笑容。

“啊?我们刚才有点事,想让小枫等一下我们再帮她拖树枝,不是不帮忙。”王老五拍拍腿上的灰,站了起来。

其余牌友也跟着热情地去拖树枝。

这群人,本来就是抱福团的大腿,想获得好处。

见到叶昀之,他们就想到当初楚志业得了金饭碗的事情来,他们也想讨好叶昀之啊。

这可比福气来得更实在。

福团的“福气”不也要靠叶工吗?

于是,福团眼睁睁看见几个和她一块儿打牌的男人站起身来,围着叶昀之和楚枫。

他们只是讨好叶昀之也就算了,偏偏见叶昀之对楚枫这么好,也跟着讨好楚枫,把楚枫夸上了天。

楚枫只觉得浮夸、油腻、恶心。

但福团就受不了了,福团掐着指甲,搅动着自己的衣服:“你们不打牌了?”

那几个男人现在有其余事情要做,随口敷衍道:“一会儿打牌。”

他们中的一位还记得不能得罪福团,回头对福团道:“我们一会儿就来打牌,现在去拖拖树枝,为队里做贡献嘛。”

嘿嘿。

这群人笑嘻嘻地走了,他们对福团的了解,也就只限于上次刘佳妮来闹。具体福团有多么小气的事情,这些人可不大了解。

他们觉得“再小气能有多小气?我平时这么好好捧着你,难道我还能事事顺你的心意?”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群人遭了殃。

等他们拖完地里的树枝,傍晚回去时,这几个人就各有各的倒霉法。

楚枫楚深是听陈容芳说的,陈容芳道:“那个王老五,回去的时候碰见一根大树倒塌,腿都被树压下来压瘸了。”

“还有李四,他不是抽旱烟吗?更奇怪了,他被旱烟呛到,喉咙都活活咳出了血,去医院检查查出了其他病,现在已经住院了。”

“还有严奇……”

陈容芳说的这些人,都是今天和福团一起打牌,之后帮助楚枫拖了树枝的人。

他们以离奇的方式倒了大霉。

陈容芳说着,眼里有些恐惧,但不好在孩子面前表露,摸摸楚枫楚深的头。

福团……这种东西,太让人害怕了。

这种东西,为什么要混在普通人之中?陈容芳以前听过不少传说,如果福团真是传说里的东西,她去传说里修仙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在普通人这里找优越感?

陈容芳难受得紧,只能安慰自己以后不和福团来往。

楚枫楚深则是对视一眼,计划成功了。

怎样破坏福团吸取别人的信仰?离间!

这样的法子,就像古代双方君王相战,一方嫌弃另一方势力太强,对他们使用离间计一样,让他们互相猜忌。

福团非常小气,小气,是她最大的弱点。

王老五那些人,全是小人,这样莫名被福团的“福气”弄一下,他们又不傻,当然知道是被福团报复了。

这几个小人中,严奇是比较能忍的。

可另外几人就没那么能忍,尤其他们的婆娘在旁边哭着抹泪:“早说了让你不要和那个福团瞎混,她连亲妈亲姐都能害死,咱们算什么?”

“好手好脚的,自己不去种地,偏偏要沾别人的福运!”

“现在你的腿断了是小事,要是福团真的报复我们的孩子怎么办?”老婆大哭,“孩子那就是我的命,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啊。”

就这样,疑心生暗鬼。

严老五等人也忍不住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夸福团?没有敬福团?难道就因为帮楚枫楚深拖了树枝,没陪福团打牌,就要落到这个地步?

不行,之前他们舍不得放弃利益,但现在身体真出问题了,他们终于记起来:健康才是无价之宝。

不能再犯险,更不能连累家人了。

于是,这几个人在一起暗自嘀咕、商量,怎么才能破解福团的“福气”

这年头连道观都没有,他们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一起商量。

最终想到:以前听故事里不是说了?那些鬼啊怪的,全都怕脏污……

于是,这几个大男人趁着夜色悄悄去做了坏事,农家是土厕,他们舀满了一大瓢粪,在黑夜里跑了出去。

他们跑到年春花家。

小小的福团还在屋里想着今天不高兴的事情,小嘴嘟得老高。

不过幸好,那几个人已经倒霉了。

福团正想着,还要去吃自己的鸡蛋羹时,就听外面有人粗着嗓音喊了一声:“福团!”

福团疑惑,是谁?

说来也巧,这时其余人都有事,家里只有福团可以享福。

福团推开门,疑惑地去看。

没成想,她一走出去就被粪淋了满身!

王老五等人见福团被泼到了粪,福团眼睛都睁不开,他们还又怂又狠地怒骂:“干你娘的!”

“再敢弄老子,敢害老子家人,老子让你死不得超生!”

农村乡下这边,说迷信也迷信,说朴素也朴素。

他们迷信地认为世界有神鬼,又朴素地认为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

反正干就完事儿了。

于是,就这样,福团不只被讨好她的人泼了一身粪水,还被骂了半天。

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些人明知福团的诡异,还贴上来讨好她,本就是小人,小人叛变时,还能有高风亮节不成?

到这里,楚枫的计划全面完成。

生产队经此一事,再加上福团的“小气” “不能容人”渐渐被发现,福团的那群“信徒”也散了十之七八。

剩下十之二三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一批,但饶是如此,福团的能力也大幅下降。

就在这时,生产队也准备出手了。

生产队队委会绝不可能放任这种歪风再进行下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