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顾老太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顾瑀闹这么一通的目的是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瑀冷漠的侧脸,怒到破音:“你为了拿那个贱人的身契,不惜拿顾云来威胁我?那个小贱蹄子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
顾瑀不是很满意地拧起了眉心,打断她的叫嚷说:“这么说,你是觉得还是去官府合适?”
“那也行。”
眼看着顾瑀要走,怒火中烧的顾老太艰难地拉住了他咬牙说:“不就是一个身契吗?”
“我给你!”
老太太憋着一肚子的火冲进屋去拿了身契出来,直接砸到了顾瑀的身上。
“拿着滚!”
顾瑀拿过身契大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在把身契收起来的时候突然说:“霍三。”
“你们陪着顾云去赔礼道歉,记得一路上把人看好了,到了地方让他客气着些,可别再把自己的名儿说错了。”
顾老太没想到他说的是认真的,猛地一滞后冲上脑门的就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怒气。
“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了,你凭什么……”
“就凭我险些被打得去了鬼门关,就凭这遭难是顾云惹来的,所以他今日这趟必须去。”
顾瑀很是不屑地掸了掸手中的身契,慢悠悠地说:“老太太,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是为了要这丫头的身契就能如此大费周章吧?”
“我明着告诉你,顾云今日这趟要是去了不能让我消气,那往后你最好是时时刻刻把他揽在胳膊底下,否则我总能找到机会弄死他。”
顾瑀是个出了名的混不吝。
也是被人唾弃厌恶惧怕的地痞混子。
可以往再浑,也总能找到合适的破口,今日家中只有顾云和老太太在,这两人没有一个是能拿捏得住这浑人的。
眼看着顾瑀是寸步不让甚至在逐渐失去耐性,顾老太飞快地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生生逼着自己把到了嘴边的怒骂咽了回去。
看着老太太满脸憋屈地护着顾云往外走,浑身泛起尖刺的顾瑀脊背看不出弧度地颤了一瞬,神色如常地转身进屋。
屋里,目睹了全部过程的苏锦目光坦**地摊开了手。
“给我?”
顾瑀视线从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滑过,想了想走进去打开个匣子拿出一锭银子一起放在了苏锦的手心。
“走吧。”
手里的加上之前给的,苏锦手里已经捏了不下十两银子。
全是顾瑀给的。
苏锦难掩意外地眯起了眼,戏谑地说:“都给我了?那我走了?”
顾瑀脱力似的闭上了眼,带着说不出的疲色说:“走。”
话说到这份上,再耽搁就不合适了。
苏锦不是很走心地对着顾瑀挥了挥手,扔下一句再也不见撒丫子就往门外冲。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畔,顾瑀跌落许久的眼睫缓缓抬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外陷入了无法言说的漫长沉默。
苏锦完全来不及去想顾瑀现在想的是什么。
因为久违的自由来得实在是太快乐了。
她顺利地在村口搭上骡车进了城,本来是想赶着去衙门把自己的身契划了,也省得往后脑袋后总拴着一根看不见的绳儿。
可谁知道来得不凑巧,今日衙门休沐无人,最起码要等到三日后师爷返乡归来才可以划契。
苏锦有些失望地出了衙门,看着街边逐渐燃起的烟火气,搓着手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不着急。
反正现在手里有银子,干脆先在县城里找个地方暂时落脚,等着三日后把身契划出来,也正好借着这几天想想自己接下来干什么往哪儿去。
想到了大致的方向,耳边没了刺耳的叫嚷,苏锦心情大好一头扎进了人来人往的街市小摊里,开始闻着香味觅食。
而就在她开开心心大快朵颐的时候,角落里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小姑娘狐疑地盯着苏锦的方向狠狠皱眉,看清了苏锦的脸后更是吓得猛地吸了一大口凉气,脸色大变拎起地上的篮子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跑。
“娘!娘出事儿了!”
她跑到一个胖胖的妇人身后,扯着她的衣袖用力地拽。
“喊喊喊!没看我正忙着呢吗你喊什么?!”
黄婆子没好气地打开她的手,下一句还没骂出口就听到小姑娘说:“我看到苏锦了!”
“苏锦?!”
“怎么可能!”
黄婆子鼓着眼想也不想地说:“她都被卖到顾家去了,那个顾瑀是出了名的煞星,心狠手辣,顾老婆子也是个彪的,怎么可能会让她出来?”
“哎呀,我真看到苏锦了!”
小姑娘心急地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跺着脚说:“她就在那边的摊子上吃东西,我看她掏钱的时候兜里好多银子!不信的话你跟着我去看看啊!”
她说完不等黄婆子反应就拽着人往回,好巧不巧就正好看到苏锦拎着一包糖糕走进了街边的客栈。
小姑娘眼尖,看到苏锦手里的那包糖糕忍不住带着酸味说:“那糖糕我认识,一小包足足要八十文钱呢!”
“苏锦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买糖糕吃?娘你不是说她是去当牛做马的吗?怎么我瞧着她这样儿倒是享上福了!”
黄婆子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拖着小姑娘后脚进了客栈大门,拉住柜台后的小二低声说:“哎哎哎,我问一下刚才进来那个人,她是一个人来的吗?她来你们这儿干啥啊?”
店小二听到这话没忍住乐了。
“咱这儿是客栈,来这儿当然是来住店的,不然能来干啥?”
小二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圈眼前的母女,嫌弃地摆手:“去去去,不住店不吃饭的赶紧出去,别碍着我们做生意!”
被撵出门的黄婆子又是来气又是憋屈地站在客栈门口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在小姑娘接连不断的抱怨声中脑中白光突然一闪,突然狠狠一拍大腿咬牙说:“这死丫头该不会是偷了顾家的银子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