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绞丝手镯上,银丝的接口豁了一个小口里,那抹红色并非是不小心沾上的,而是银丝包裹着的玉色。

这对叮当镯并不是银质的,而是玉质的!

玉镯被银丝裹缠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今天拿铃铛球出来给兔崽子玩,赵洛锦可能都发现不了。

之前从赵如珠手里重新要回这些东西后,赵洛锦就将之放在了盒子里,她平时也不戴,怕干活时被刮花了,所以一直都收在柜子里面。

却不曾想,镯子还藏了一层。

赵洛锦指腹抚摸过那处接口,然后将上头缠着的银丝一一取下,意外的轻松。

看银丝弯曲的程度,显然在之前也曾有人拆下来看过,除了赵如珠,赵洛锦根本不作他想。

毕竟这镯子以前一直都是佩戴在她身上的,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赵如珠佩戴过。

缠绕的银线全部取下,玉镯也露出了本来的面貌,是一对通体绯红,玉色莹润透亮的血玉镯,品质上乘,毫无杂色。

跟一般的玉镯大小不同,这对玉镯要更细一些,镯身只有常规手镯的三分之一大小。

一只刻着凶秽消散,另一只刻着道炁长存。

赵洛锦将配套的平安锁也取了出来,将外边包裹的银壳打开,果然,里面藏的同样是血玉。

正面以云篆字纹刻了个锦字。

——“我的小乖以后带上这平安锁和叮当镯,晚上睡觉就不会再做恶梦了。”

——“手带叮当镯,一步一响,一步一想,小乖要是想我了,就晃一晃。”

鼻尖忽然涌上来的涩意,让洛锦心尖骤然一痛,反应过来时,眼角的泪已经滴在了指尖上。

脑海里清晰的声音渐渐淡去,恍然间仿佛刚刚那一切只是个错觉。

赵洛锦盯着手里的平安锁和叮当镯怔怔出神,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去想,脑袋里面仍然是一片空白。

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叫过她小乖。

还是以那样宠溺的语气。

赵洛锦沉默着将银丝重新缠绕上去,把平安锁的银质外层合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平安锁和叮当镯继续放在盒子里。

而是将之戴在手上,想到刚刚忆起的那道声音,她轻咬着唇,莫名红着眼眶晃了晃手。

晃完之后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傻气,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笑了起来。

她揉了揉有些微红的眼睛,缓过了那一阵难受的感觉,才拿起剪刀给平安锁重新换上一条红绳,佩戴在脖子上。

她想,她会知道的。

无论是师傅们瞒着不让她知道的事情,还是她扑朔迷离的身事,她总会知道的。

赵洛锦己经确定自己不是赵家的孩子了,师傅们的差别对待那么明显,她又不是看不出来。

或许不仅仅只是师傅们把她当主子,杨烈乃至赵山夫妻都在把她当主子。

但他们夫妻俩也是真真正正拿她当自己家的孩子看的,这其中不仅仅只有忠心。

她之前早有猜测,但并不在意,因为赵山夫妻跟她是否有亲缘关系,都不阻碍她敬他们,爱他们,将他们当成家人看。

但是今天不光二师傅突然离开,还有这价值连城的极品血玉,都在昭示着她的身世并不简单。

而赵爹不知去向这么多年,或许也跟她的身世有关,让师傅们警惕的那些人,其实也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在保护她。

赵洛锦心情有点沉重,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在难以预知的危险中保全大家。

她甚至不清楚敌人是谁,也没有强大到拥有与之抗衡的实力。

如果说以前赵洛锦只是想过惬意安宁的小日子的话,那么这一刻,她迫切地想要变强。

她无法接受身边的人因她舍弃许多东西,也无法接受他们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甚至是丢掉性命。

然而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对方可能不会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变强,他们就像潜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她来上一口。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赵洛锦感到焦虑,眉目间难以抑制地浮现出一丝戾气。

赵洛锦不知道的是,在她戴上平安锁和叮当镯的同时,繁华之地的花街柳巷里,赵如珠也同样将一模一样的仿品戴在了身上。

自打从淮阳村逃出来后,她就被骗上了贼船,落入人拐子手里,几经辗转流落到岭南最繁华的陵安城。

那烟雨阁的老鸨见她颇有几分姿色,于是将她从人拐子手里买了过来。

只是,她运气极好,才**好送上台,就被陵安城有名的浪**子弟看上,抬进府里当了小妾。

虽说上不得什么台面,可总比轮落到烟花之地,一双玉臂千人枕要好。

“五姨娘,大少爷对您真上心,还亲自请了玉匠过来给您做首饰,连大少奶奶都没有这等福份呢。”

赵如珠由伺候的丫鬟轻捏着手臂,听得这话,眉眼是止不住的得意。

“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如何能跟我相比?”

丫鬟笑容不变,背后赵如珠看不见的地方,却是满目鄙夷,不过一个粗俗的乡野村姑,也不知道大少爷瞧上她什么了。

“五姨娘说得是,奴婢看着大少爷对您如此宠爱,您却只能委屈地当一个小小的妾室,屈居在大少奶奶之下,心里就替您感到不值。”

人的心是很容易被养刁的,这些天赵如珠进了杜府当姨娘,杜大少对她的宠爱一日甚过一日,唯一的委屈跟不顺,就是来自这位大少奶奶的刁难。

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怨气的,如今听丫鬟这么一说,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她一个不能生的,凭什么占据大少奶奶的位置?还对她多番刁难?

要不是杜大少护着她,只怕她刚进门没几天就被发卖了,这口气,赵如珠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她得意不了多久的,我会让大少爷彻底厌弃她的,最好是一纸休书把她给休出去。”

“大少爷待我无微不至,宠爱有加,要是那个贱人被休了,我就是他身边最有话事权的人,哼!到时我看谁还敢踩在我的头顶上!”

等大少爷把她抬成平妻,她就风风光光地回到淮阳村,将曾经欺辱过她的人,一一踩在脚下。

尤其,是赵洛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