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影手指收紧,用力到手背的骨头几乎要爆裂出来,她双眼猩红,心中积压的恨意此刻像是找到了一处突破口,喧嚣着蔓延至四肢百骸。
打死他。
打死他!
手中的木棍一棍接着一棍狠狠砸下,惨叫声被死死捂在嘴里,尖尖的棍头一下接一下地杵着,血肉横飞。
赵洛锦早就掩住了赵绮丽的眼睛,赵绮丽微凉的小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声音稚嫩却特别平静。
“姐姐,让我看着。”
“……我要亲眼看着,看着这个禽兽死掉,越惨越好。”
赵洛锦怔了一下,松懈了力道,她的手被赵绮丽拿下,露出了那双通红的,满是刻骨恨意的眼睛。
“我今年八岁了,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像人的日子,他打我,用烧红的火钳烫我,让我们吃猪食睡猪圈,娘怀孕了他都没放过她。”
“你知道除了我跟阿姐,娘前头怀了几个孩子吗?”
赵绮丽声音麻木冷冰得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三个,是他在娘怀孕时强迫她,被落掉的。”
“他怨娘生不出男孩给他传宗接代,所以折磨她,冰天雪地里让娘光着身子在外面罚站,娘疯了,这个畜生也没放过她。”
“昨天,他喝醉了酒,闯进了猪圈,如果不是姐打晕了他,我们三个昨天就被他给糟蹋了。”
如墨的夜色渐渐笼罩住这方院子,让深陷黑暗中的人压得喘不过气。
不知道是不是赵洛锦方才出现带来的震撼还是说的话给了她底气,赵绮丽退出了赵洛锦的怀抱。
虽然还在颤抖,可步伐却坚定地朝赵疏影走了过去。
她握住了赵疏影往下捣的木棍,“姐,别让他死在这,会脏了这里的地。”
汹涌的恨意促使赵疏影手臂酸软仍然不知疲倦地砸着木棍。
听到这话,她僵硬地动了动眼珠子,什么都没说,站了起来,将地上如同一瘫烂泥的男人拖拽着,顺着那处豁口往外走。
男人的脊柱被赵洛锦砸下的一棍断了个稀碎,又瘫焕着被捶了这么久,已经奄奄一息了。
血沿着拖拽的痕迹撒了一地,浓郁的血腥味扩散开,又很快被杨志和杨远他们清理干净。
早在听到尖叫声开始,宋云英和赵砚川还有在屋里习字的赵钰一并都给惊动了。
不过都被杨武和杨全拦在了院子里不让他们去后面的菜园。
宋云英在安抚焦躁的赵秀兰,她似乎听到了那道令她恐惧的生声音,浑身哆嗦着不住地哭。
“女儿,侄女儿,呜呜呜……救救她们,有坏人。”
屋后的动静不小,宋云英隐约听了个大概,知道赵洛锦没吃亏,就放下悬着的心哄道:“小姑乖,不哭,侄女儿在打坏人呢!”
“真……真的吗?”
宋云英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真的。”
想起男人恶心至极的话语,还有赵绮丽的叙述,如果不是不锦儿不准去后院,她都想往那个禽兽身上补两脚。
这样畜生不如的东西,活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为了姐妹俩的体面,宋云英也没让赵砚川兄弟二人过去。
另一边,赵洛锦将人带到一处偏僻的地儿,给赵绮丽递了两颗药丸,“让他吃下去,这颗不会让他死得这么快,这颗能让他生不如死。”
赵绮丽看着静躺在赵洛锦手掌心的药丸,眸光微微亮了亮,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接了过来。
姐妹俩一个捏着血人的下巴,一个强行把药喂了进去。
这血腥的场面并没有让她们产生一丝害怕,有的只是痛快和解脱。
她们要让黑暗的过去,随这个肮脏丑陋的男人一并死去。
从此再无大妞二妞,只有赵疏影赵绮丽。
阿锦将木棍递过来的那一刻,她们就明白了,如果她们选择龟缩退避,怕是没有资格跟着她。
她们不会让她失望的,也不会让自己失望,潜伏在骨血里的仇恨,今天,有人给了她们无限的勇气,让她们亲手为自己报仇。
姐妹俩没了顾忌,如同绝境逢生奋起反扑的狮子,不住撕扯着猎物的躯体,咬碎骨头,嚼烂血肉,不知疲惫。
血沫混杂着五脏六腑的碎块从面目全非的男人嘴里溢出,他大睁着眼睛,想咽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肺腑开始焚烧,剧烈的痛楚一点点从心脏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他嘶吼着扭曲挣扎起来,可无论如何,身上的疼都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男人被吊着一口气,硬生生承受了这样痛不欲生的折磨和姐妹俩合力毒打近半个小时,才咽了气。
他双目睁着,面容狰狞,浑身上下血糊糊的一片,死不瞑目。
赵疏影和赵绮丽卸力瘫坐在地,看着自己布满鲜血的手,有些茫然。
赵洛锦见她们苍白着脸,后知后觉害怕的样子,声音冷静又沉着:“既然成为不了温室的花朵,那就让自己在鲜血里开出花来。”
伤害已经存在,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只能逼迫自己成长,成长到强大得足以蔑视这些伤害的地步,方才算真正的救赎。
姐妹俩不安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她们心中对赵洛锦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仿佛她说得每一句话,都能让她们充满力量。
“把这堆垃圾埋了,有人问起,就说没见过。”
处理完尸体,又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赵洛锦才带着两姐妹回去。
夜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小院昏黄温暖的灯光在黑暗中格外明显,赵疏影和赵绮丽眼底映着灯火,跟在赵洛锦身后,一步一个脚印迈上了归途。
***
赵疏影和赵绮丽变了。
这是小院里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的事,之前她们做完活儿都喜欢找个没人的角落呆着,能把存在感降多低就降多低。
赵疏影除了沉默一些,已经没有之前时时刻刻绷紧神经满心戒备的惊惶模样了。
而赵绮丽也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话可见地变多了起来。
虽然伤痛被掩埋在了深处,但姐妹俩肉眼可见地向着好的方向转。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破了口的篱笆墙第二天被围了起来,一片狼籍的菜园子也都收拾干净齐整,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三天,荒地总算是开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