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日已至,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虎头寨还好,赵洛锦冬天里已经让人打下了冰窖,还在附近山里发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大冰洞。
里面气温常年保持在零下八度左右,是寨民们无意间发现的,距离虎头寨不远。
发现这个冰洞的时候,赵洛锦就在寨子里打了冰窖用来存放洞中凝结的冰块。
这些冰供给虎头寨跟黑风寨绰绰有余。
外面可没这么好了,炎热的阳光直射在地面上,蒸腾的热气,让人仿佛置身在火炉里。
旱灾又起。
淮河跟朔河几度断流,百姓惶恐难安,害怕发生上一年那样惨烈的景象,已经开始频频暴动了,不过都被朝庭以武力镇压下来。
赵洛锦开始囤粮,大量的囤粮,还有大面积的开荒。
西吴国君用来赎公孙迟的银子,她全部用来购买了粮食,朝庭无为,她却不能不有所作为。
世道要乱了。
裴老爷子纵是不问世事已久,盯着日渐下降的河岸,也不免出神半天。
他最近都不怎么钓鱼了,连胃口都不怎么好,连裴老夫人变着法子做的冰糕凉茶都不怎么吃。
“又是大旱,莫不是连天都要亡我大晋?老婆子,你说当初我们退出京城,是不是做错了?”
“先有身先士卒者,后有天下太平日,错了啊……”
裴老夫人看着他佝偻的身影,扶了扶苍白的鬓发,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屋,再次清点起了自己的积蓄。
已经没多少了,上年已经捐了大半,仅剩的一点,还是她年轻时候的嫁妆,亲娘给她的几副头面。
她一直没舍得。
事到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微末,若是再年轻个一二十来岁……
岁月不饶人,这天也不饶人。
虎头寨的情况还算好的,这是山林间河流分布众多,好几条流向西月的河发源地都在这里,根本不缺水。
但是外面,已经接连两个月滴雨未下了,若是接下来两个月都不下雨,那么形势必定十分严峻。
自打公孙迟被接回西吴之后,赵洛锦就忙得没停下来过。
“阿锦。”
裴宴看着难得靠在自己肩头歇上一会儿的赵洛锦,做了个决定:“我们把婚期推迟一点吧,等所有事了了,我们再成亲,如何?”
他摸了摸她眼底的青黑,将婚期定在九月,是他对她最为迫切的渴求,但他知道,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诚如他也一样。
“……好。”赵洛锦闭着眼睛,嘟囔道:“那你可不能反悔不跟我成亲,你要是失约,我就跟你闹了。”
裴宴失笑:“你要怎么跟我闹?”
“我以后天天叫你裴小猪。”
裴宴脸一黑,对自家母亲这个教坏他媳妇儿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
“我不仅叫你裴小猪,以后还让儿子女儿叫你裴小猪。”
“……不是失约了吗?怎么还会有儿子女儿?”
“当然是我把你绑回来跟我成亲啊。”
裴宴唇角翘了翘:“你这么想跟我成亲?”
没听到回答,他偏过头一看,人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裴宴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从她纤长的眉毛,到挺立的琼鼻,再到精致的下巴,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进灵魂一样。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浅吻,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不会失约的,永远都不会。”
从这一天开始,大晋翻开了历史上最为艰难的一个篇章,天灾人祸四起,乱象频发,人命贱如草芥。
因为永昌帝的昏庸,朝庭的无为,起.义军一波接着一波,不过都没有打响什么水花。
永昌帝在跟起.义军对阵,虎头寨在发展,永昌帝沉迷女色,醉生梦死,虎头寨在发展。
南峤县明面上是大晋的国土,但实则已经成为了虎头寨的防线,为虎头寨打起了掩护。
林县令对朝庭早已不报希望,如今谁能救老百姓,他就替谁做事。
而虎头寨,不是在收容难民,就是在收容难民的路上,短短三年时间,将一千寨众发展到了五万之多。
期间更是救济了无数落难的灾民。
人们或许不知道永昌帝是谁,但一定不会不知道南峤县县令的义女赵洛锦。
除了虎头寨收容诸多灾民,荆武镇也吸纳了许许多多的灾民,这里就像是荒芜中开出来的一朵花,给人以无尽的希望。
值得一提的是,虎头寨跟黑风寨已经改名为了山城,坐拥数万大山的山城。
如今仍在源源不断地吸纳着外来人口。
山城有着最天然的屏障,加之这里的人自给自足,深居简出,几乎很少人知道这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往往有关于山城的信息还没传递上去,中途就被截了下来,知道山城手眼通天的实力,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冒着得罪山城的风险报信了。
尽管被知道也无济于事,因为如果没有专门的引路人,谁也不知道进入山城的法子。
这日,山城的地界外迎来了两个人。
为首的少年异域打扮,身穿藏蓝色百兽纹衣裳,项带银锁,单耳缀着一颗红宝石,面上十分天真无邪,可细看却又有几分妖异。
他左手缠绕着一条拇指粗细的蛇,这蛇通体赤红,无一分杂色,像是被血泡过一样,每一颗鳞片都带着细碎的光泽。
“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在这里?”
盘在腕上像饰物一样的蛇动了动,三角形的小脑袋支了起来,冲站在一边的女人吐了吐蛇信子,发出嘶嘶声。
女人显见地恐惧起来,可是她不敢往后退,“我确定。”
她声音嘶哑,粗砺得像是破锣锅的声音。
“多嘴,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我不想听你那难听得要死的声音,可别污了我家赤焰的耳朵。”
少年也不看她,一双细长漂亮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地形,唇角勾起:“带路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了。”
他千里迢迢来此,不过是为了跟人讨教毒术,要是赢了,他就把那人杀了,手下败将不配存活于世,要是输了……
哼……让他落败的人同样不配存活于世。
像他这样的人,世间存在一个就够了,怎么能存在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