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锦：“……”
她看了看堆在面前的书，商量道：“要不，你还是带回去吧？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不用，这些我已经研究透彻了，等我回到西月国再收集一些新的，到时候研究完给你送过来。”
施青离慷慨得差点没让赵洛锦两眼一黑。
将施青离送走，赵洛锦看着堆放在桌面上的书，嘴角一抽毫不犹豫通通都给收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堂堂一个公主打哪里来的这么多小人书。
赵小宝的事情，赵洛锦并没有对外透露过分毫，所以这些天赵小宝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平静的，平静到恍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赵小宝知道，做过的终究是做过的，不能因为别人不知道，就心安理得地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放走了赵如珠，然而阿姐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他一句重话，甚至于为了保护他，并未将这件事对外宣扬。
越是清楚，赵小宝心中越是愧疚自责，这几天更是魂不守舍的，连带着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婴儿肥都消减了几分。
他在课堂上频频出神，自然引起了夫子的注意，只一下课，就被裴三叔单独叫到了茶室。
裴二叔跟裴三叔都被安排在了学堂当夫子，除开熟悉环境了解授课环境那几日，这会儿已经上手了。
他们出身裴家，文学造诣自然都是极深的，这些简单的课程对于他们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然而既便是这样，裴二叔裴三叔依旧认真严谨地对待每一节课跟每一个学生。
他将赵小宝带到茶室，也没开口斥责他，而是像对待朋友一样的态度，盥洗了茶具，替他斟了一杯清茶。
“为人师者，当传道授业解惑也，我观你这些天神思恍惚，可是遇到了什么惑事？”
赵小宝双手交叠，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拱手礼才在裴三叔的示意下坐在对面。
他有些拘谨，但是裴三叔温和包容的态度，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夫子，我……我做错了一件事。”赵小宝捏着衣角，低垂着头。
裴三叔笑道：“做错了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错了却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的能力。”
“你既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可有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弥补？”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赵小宝这几日的压抑在裴三叔循循善诱之下，打开了一道口子。
“我把我亲姐姐放走了，她跟洛锦阿姐有解不开的仇怨，可是我把她给放走了，我是罪人。”
裴三叔是知道赵小宝的，他在家宴上也曾看到过他，他是阿锦的弟弟，不过性子敏感内向，大都时候不怎么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坐着。
可以说，对赵洛锦这些弟弟们，裴三叔印象都特别深刻，他们都很聪慧，是他见过的在学习上都极有天份的孩子。
当然，赵砚川除外。
裴三叔看着眼前自责得抬不起头的孩子，声音和缓：“那你阿姐可有怪过你？”
赵小宝嗫喏道：“我……我不知道。”
哪怕阿姐怨怪他，也是应该的。
裴三叔笑了笑：“那你觉得，没有你阿姐的许可，凭靠你一个稚龄小孩的能力，能把人从虎头寨放出去？”
一个能将虎头寨发展成如此规模的人，不见得会是个粗心大意的。
赵小宝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他眼睫微颤：“阿姐为什么会纵容我把人放走？”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赵小宝不说话了，只觉得心头泛起了酸酸的涩意，他不禁回想起那天阿姐对他说的话：“让你放走赵如珠，是我对你的成全。”
那时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想，他似乎明白了。
“你还觉得你是个罪人吗？”裴三叔品了口茶，徐徐道：“倘若你因此被打击得一蹶不振，那才是个罪人，因为你辜负了你阿姐的用心，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你被这件事给毁了。”
赵小宝漆黑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莹亮的水光，那些负面情绪一点点被坚定取代：“夫子，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要怎么做了。”
他要长成阿姐希望的样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裴三叔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你只需要遵从内心的选择就好。”
“但是你记住了，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你阿姐的心是热乎的，但未必不会冷。”
赵小宝捏紧了拳头，坚定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以后我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阿姐。”
“不错，很有觉悟。”裴三叔赞赏道。
见他一改蔫蔫的模样，重新打起了精神，他叮嘱：“日后可切莫要在课堂上分心了，这些天你落下了不少，有不懂的地方散学后可以到裴家来问我，顺便叫上赵钰跟赵子臣。”
好不容易遇到这几个好苗子，那当然是不能让他们虚度光阴啊。
裴三叔笑得和蔼：“我给你们各都准备了几套题册，都是独一份的，等你们过来再给你们发，好了，先回去上课吧。”
“是，夫子。”
赵小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恭恭谨谨地退下了。
听到赵小宝传达来的消息，赵钰想也没想一口应下，他看向旁边的人：“子臣，你要跟我们一起过去吗？还是我帮你拿回来？”
“一起。”
于是散学后，三小只一齐出现在了裴三叔的书房里。
看着桌面上那一摞子高的题册，他们都惊呆了。
裴三叔笑得像是诱拐孩子的狼外婆：“来来来，人手一份，这个假期，你们都得做完。”
“……”
人生顿时就失去了好多快乐。
三小只回去的时候是丧着脸的，相同款式的书袋里都背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量。
赵小宝没有找赵山去问赵如珠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过程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相信阿姐的为人，并且以后都不会站在赵如珠那边，这就够了。
他能为她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再多的，就没有了。
诚如他之前说的一样，以后，他只会是洛锦阿姐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