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谢小将军如今的处境,担不担这不忠的罪名都一样,你说对吗,谢小将军?”赵洛锦笑意吟吟的,语气极轻,仿佛说的不是君臣间的紧张关系,而是今天吃什么饭一样简单。

谢郁离收起了脸上的笑,从赵洛锦说出这句话开始,心里已经将她跟之前剿过的那些山匪区别开了,跟那些空有一腔孤勇的土匪头子不一样,眼前这个可不是个简单的。

“看来寨主对朝廷局势十分了解啊。”他接过赵洛锦递来的茶,忽而话音一转:“那依照寨主的高见,谢家该如何?”

“我是来跟你讲和的,不是解决谢家困境的,如果你要跟我商讨这个的话,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谢郁离被噎了一下,他原本只是随兴一问,也没有想过她能给出什么行之有效的良策来,毕竟要怎么做,他心里早就有了底。

“永昌帝对谢家如何,想必谢小将军比我一介草寇更为清楚,这次剿匪谢小将军能不能全须全尾回去还不一定,如果我是你,我会顺意而为,假死脱身,我们虎头寨很有诚意跟谢小将军演一出戏,就看谢小将军的意思了。”

赵洛锦顿了顿:“当然,如果谢小将军执意要讨伐虎头寨的话,我们同样奉陪,最后的下场无非是两败俱伤,只不过真到那个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这么多天的查探,谢小将军应该知道,我虎头寨究竟有没有跟你抗衡的实力。”

谢郁离没有办法置喙赵洛锦的话,事实如此,这么多天下来,他连虎头寨的入口都没摸透,更别提探清楚虎头寨的人数规模了,他对敌人一无所知,而对方对他了如指掌。

而且他并没有后援,脚下踩的还是别人的地盆,这里天高皇帝远,本就态度不明的林县令突然反水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他必将腹背受敌,让自己身处险境。

这个节骨眼上他出了事,那么谢家跟皇家的关系,必定形同水火,谢家若是出了乱子,永昌帝就有理由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看上去是一场君臣之间的内斗,可谢家若是倒台,大晋必乱。

比起相信永昌帝,谢郁离毫不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你说的对。”

他本来就没想过此行永昌帝能放任他平安回去,甚至已经做好了做好了随时脱身的准备,如果有虎头寨的帮助,确实会顺利许多。

之前不明虎头寨的态度,行动受限,但现在对方都主动讲和了,他也没必要真的费那个心为永昌帝除去这一心头之患。

是的,心头之患。

那怕虎头寨现在还没有受到永昌帝足够多的重视,但就现在来看,若继续放任下去,未必不会发展成令人忌惮的存在,与其就这么吃力不讨好,还不如让他们给永昌帝找找不痛快。

忠君?他们谢家忠的可不是君。

谢郁离抬了抬下巴:“我可以答应你讲和,前提是你把他给我。”

“?”

赵洛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裴宴比她还要懵。

他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交谈的,这人要他干什么?是不是看不惯他跟阿锦恩恩爱爱,想要拆散他们?

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你要他干嘛?”赵洛锦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想象。

谢郁离不像是要讲和的样子,她怀疑他在挑事。

要不然就是他发现了裴宴的真实身……

“你们俩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

赵洛锦:……

“你认真的?”

“当然。”谢郁离双手抱胸,靠着椅背:“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他似乎并不担心赵洛锦会拒绝,仿佛笃定了赵洛锦会将人送出来一样。

总之就挺迷的。

赵洛锦有点摸不透谢郁离的用意,不过让她将裴宴当成讲和的筹码,那是不可能的。

“换个条件,他不行。”

“他不行你还让他当压寨夫君?”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快得谢郁离收都收不住。

裴宴黑了脸。

寡狗,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狗东西一定是嫉妒他有媳妇儿,所以想方设法诋毁他。

看到裴宴想剁了谢郁离喂狗的样子,赵洛锦想笑又不敢笑,她咳了一声:“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总之我是不会把他让出来的。”

谢郁离摸了摸下巴,这事儿就有些难办了。

他以为这土匪头子对这位被掳上山头的兄弟是临时起意,没想到是一往情深。

谢郁离朝裴宴看了一眼,见他阴沉着脸色,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自动就把这当成了被绑在土匪寨子当压寨夫君的不甘。

正常男人哪里会心甘情愿留下啊。

换位思考一下,他也不愿意。

谢郁离觉得裴宴还能再拯救一下,于是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我知道你看上了这位兄弟,但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就比如姻缘,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你若强行将他留在身边,好好的一段缘分,也会变成孽缘。”

“与其到最后成为一对怨侣,不如现在就放手。”

结合谢郁离进门时跟裴宴说的话,赵洛锦觉得她或许知道了真相,她板正了脸色:“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们是两情相悦。”

一句两情相悦,让裴宴心里的火气顿时就消了大半,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抬眼看向谢郁离,开口即是嘲讽:“这样的情谊想必从小寡到大的谢小将军是不会懂的,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谢郁离:“……”

什么情况?

他从小到大孤军奋战的名头都这么响亮了吗?

谢郁离已经顾不得深究裴宴话里的意思了,他目光锁在他带着面具的脸上,语气笃定:“你认识我。”

这人绝逼认识他,要不然不会连他从小寡到大的事情都知道,他到底是谁?

裴宴取下脸上带的面具,笑得不怎么友好:“你说呢?寡狗。”

居然想拆散他们,还敢在阿锦面前诋毁他不行,这个人他单方面记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