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刚无意间瞥见的疤痕,赵小宝一颗心乱糟糟的,他记得赵如珠手上就有这样一道疤,据说是掉进坑里,被利器划破留下来的。

不过那道疤体积大一些,而且颜色要更深一点,跟刚刚他看到的不太一样,说不定……说不定只是碰巧呢?

赵小宝心情沉重,根本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

他应该相信阿姐的,倘若里面的人不是罪大恶极,阿姐也不会将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小宝,你不去上课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惊了赵小宝一跳,他慌忙站了起来,看向来人:“秦伯伯,我来找阿姐的,她不在,我这就去学堂,你别告诉阿姐我逃课来找她哦。”

赵小宝下意识的不想让赵洛锦知道他来过这里。

秦广放下手里的货物,见赵小宝一张小脸略显苍白,奇怪地问道:“这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赵小宝以前虽然熊了些,但自打来到虎头寨,一直都很乖巧懂事的,别说是逃课了,就算是课间打闹都不曾有过。

除了被人欺负偷偷跑回来,秦广不做他想。

“没有,没人欺负我,秦伯伯,我先回去上课了。”赵小宝脚步匆匆地跑开。

看着赵小宝离开的身影,秦广皱了皱眉,怕他被人欺负了不肯说,于是跟了上去。

等赵小宝回到了课堂,又上了一节课,见确实没什么问题后,方才离开。

一整天的课程赵小宝都上得心不在焉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地下室撞见的那一幕,循环往复,连带着找赵洛锦送络子的事情都忘了。

赵洛锦并不知道有人闯进了地下室,她到荆武镇之后打听了一下,近几日确实有几个生面孔经常出现在镇上。

想来谢郁离并没有放弃打探虎头寨的下落,也没有朝其他地方转移,显然是跟他们磕上了。

这对于赵洛锦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她打算见谢郁离一面,以虎头寨寨主的身份。

没有在荆武镇多作停留,赵洛锦跟裴宴搭乘马车去了南桥县。

他们在客栈落脚歇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让人给谢郁离递了邀约。

雅间内,赵洛锦窝在裴宴怀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向他了解京中的局势,自打那日跟永昌帝撕破脸皮之后,裴宴在大晋朝的产业和势力全部由明转成了暗。

他虽然人在虎头寨,但对于京城里的消息仍旧了如指掌。

赵洛锦了解了皇帝对谢家的态度,心中很快就有了计较。

谢郁离暂住在林县令替他安排的院子里,收到邀约的时候,他正在绘制岐州十三山外围的地图。

呈上来的信件上并没有署名,他将手中的笔搁下,接过来一看,漫不经心的神色稍敛。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唇瓣溢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还想着怎么将你们一个个揪出来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将信件收好,谢郁离扬声道:“备马。”

他倒要看看,在这片贫瘠山地占山为王的,究竟是何人。

谢郁离只带了两个人,一个赶马车的,一个蹲点的,多的也不带。

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邀他出来,必然有恃无恐,他不认为依靠他现在的人手能把人留下。

当然,如果那土匪头子没什么真本事,全靠一腔孤勇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谢郁离很快就来到了信上所说的那间客栈,进去之前,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人潜伏在附近等着他进去来个瓮中捉鳖。

好像就真的像信上说的那般,只是单纯见个面。

谢郁离并没有放低警惕,他袖下的手始终都若有似无地轻抚着绑在手腕上的袖箭,仿佛随时都有利箭出鞘的可能。

禀明了来意之后,很快就有店小二将他带到了雅间外。

谢郁离推门进去,屋内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的肃杀气氛,反而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长桌上对坐着两人,男子玉面黑衣,气质斐然,女子素衣白裳,身段玲珑。

两人都带的同样款式的面具,看不清是何模样,不过观其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的修养,就知道二人皆不是凡辈。

谢郁离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毕竟屋里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土匪头子该有的样子。

“谢小将军,幸会。”

他还在犹豫着是进是出的时候,一道轻缓的声音传了出来。

谢郁离顿了一下,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幸会。”

他朝赵洛锦微微一颔首,目光落在没开口说话的裴宴身上,“你是虎头寨寨主?”

裴宴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我不是,我是虎头寨寨主的压寨夫君。”

“?”

“介绍一下,这是我未来的夫人,虎头寨寨主。”

“……”

谢郁离失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于虎头寨寨主是个女子,还是该震惊于压寨夫君这一身份,裴宴接受得如此坦然。

“你是被掳上山的?”

“是的。”

“……”

看来又是一个身不由己的。

同为男子,谢郁离看向裴宴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被土匪强行掳去当压寨夫君,吃苦受累,真是难为他了。

他刚刚那样介绍自己,肯定不是出于本心的吧?

未来夫人,那就是还没有成亲,他在委婉地向他求救。

“谢小将军。”赵洛锦出声打断了他不顾别人死活的胡思乱想,“实不相瞒,这次邀你出来,是讲和的。”

“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剿匪,我可以承诺你,只要受我管辖一日,虎头寨就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同样也不会纵容寨民伤害无辜百姓。”

“不知道这样的诚意够不够跟谢小将军讲和?”

她抬手请谢郁离入座,上了茶。

谢郁离有想过这次虎头寨寨主约见是为了威胁他的,也有想过这也许是一场鸿门宴,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心平气静地跟他讲和。

他终于正色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子。

那纤细的身影,清澈明亮的眼睛,恍然让他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压下心头的狐疑,谢郁离笑道:“寨主说笑了,这哪是我能拿主意的事情,天家让我来剿匪,我若不剿干净,岂不是担了不忠这一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