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郁离端起下人送上来的茶,用杯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飘浮的茶叶,端在手里却没喝。
“本将军此次前来,是想跟县令了解一下,岐州十三山里的匪贼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还望县令知无不言。”
躲在屋外偷听的林玉茹皱了皱眉,还真是过来剿匪的,看来得快点通知阿锦才行。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林玉茹都不希望像世外仙境一样的虎头寨受到波及。
虎头寨在她的心中,已经远远不是一个简单的土匪寨子了。
心里有了主意,林玉茹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站在外面偷听。
谢郁离视线微微扫过她藏身的地方,很快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了,似乎并未察觉的样子。
林县令顿了顿:“原来谢小将军是为了剿匪来的,不过可惜谢小将军这趟来得不是时候。”
“哦?”谢郁离身子往前倾了些,面带不解:“县令此话怎讲?”
林县令道:“前两年岐州十三山的匪患确实严重,只不过近来这里安定了不少,已经许久都没有发生过匪贼劫掠的事情了。”
“下官猜测,这些匪贼许是已经迁移了,实不相瞒,前两年这里发生过一次地裂,岐州十三山震感十分明显,南峤县不少居民都搬迁了出去,而且拒游仙算过,近年这里还会发生一次地裂,他们许是都赶着逃命了。”
前两年岐州十三山确实发生过一次地裂,只不过并不严重,损失伤亡都很轻微。
至于近年来还会发生一次地裂,这完全就是林县令信口胡诌的。
毕竟谁又能够准确地判断近年会不会发生地裂呢?
就算没发生,那也是合理的。
“这事下官一直都瞒着,以免造成百姓的恐慌。”
谢郁离眯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对林县令的话,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花瓶倾倒的闷响声,林县令还没来得及阻止,谢郁离就已经大步迈了出去。
他眉头一皱,连忙跟上。
“玉茹,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玉茹心不慌脸不红,笑嘻嘻道:“女儿听说家里来了个美男子,这不,正出来一睹俊颜嘛!”
她目光轻挑地落在谢郁离脸上:“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怪不得丫鬟们看见都走不动道了。”
林县令呵斥一声:“胡闹!”
他转而看向谢郁离,陪笑道:“谢小将军,实在不好意思,小女无拘无束惯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无妨。”
林县令让林玉茹退下,方才朝谢郁离道:“不知谢小将军可有落脚点,如果谢小将军有需要的话,下官替你安排。”
对于谢郁离,林县令是没什么恶感的,谢家在战场上的事迹,他也有所耳闻。
对这些为了守卫大晋国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将领,林县令自然心存敬佩。
但这并不妨碍他替虎头寨遮掩。
虎头寨林县令没去过,但林玉茹去过,除了赵洛锦邀请的那一次,她后面还怂恿林夫人跟她一起去了。
母女夸虎头寨的话,林县令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一个连他妻女都心生向往的地方,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谢郁离没有拒绝,他初来乍到,确实人生地不熟,“那就有劳县令了。”
离开林府,谢郁离召来了人,吩咐道:“盯着些林家大小姐,若是有人出门,就跟上去。”
“谢小将军,你这是怀疑林家跟匪徒勾结?”
谢郁离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确定,也许是本将军多虑了。”
他总觉得刚刚林玉茹的话没有那么单纯。
但愿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林玉茹马不停蹄地给赵洛锦写了一封信。
她戴上帷帽,很快就出了门。
听从谢郁离吩咐守着林家的人一看林玉茹出来,立马就打起了精神悄悄跟了上去。
见林玉茹乘坐马车离开了南峤县往荆武镇方向走,其中一人说道:“我跟着她,你去报告谢小将军。”
“好,你小心点。”
尾随林玉茹的人这一跟,就跟到了荆武镇,他原以为能发现些什么,却不想林玉茹只是进了趟首饰店,很快就出来了。
因为这首饰店在这街道上格外与众不同,他还多看了两眼。
离开颜如玉之后,林玉茹并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去了码头继续当监工。
听得传回来的这些消息,谢郁离微微皱起了眉头,堂堂林家大小姐,买个首饰需要亲自坐马车跑到镇上去买?
“去打听打听,林家近来是不是有意打造荆武镇。”
“还有,查查那间首饰店。”
赵洛锦收到林玉茹托店里人带回来的信时,已是当天晚上了。
知道事情紧急,所以店里的人立马把信送了回来。
她原以为只是荆武镇的事,将信中内容看下来,才知道朝堂派了谢郁离过来剿匪。
赵洛锦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对方现在只有不到两百人,可未必不会借用南峤县现有的兵力。
谢家……
若是对立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个劲敌,不过事情还没到无法回旋的时候。
晚上用膳的时候,赵洛锦问起了谢家的事。
一说起谢家,谢老夫人就来劲儿了,“谢家,那可是真正的武将世家,祖上不知道出过多少位将军,其中以谢老将军风姿最盛,当年凯旋归京的时候,万人空巷,单单一个照面,那银甲加身,长枪在握的模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
裴老爷子气哼哼:“那有什么,我当年连中三元打马过街的时候,比他还风光。”
他戳着碗里的饭,看着那一粒粒米饭,都像是长着一张谢老将军的脸。
阴魂不散。
裴老夫人一脸嫌弃,“你那能比吗?人家可是护国保民,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裴老爷子一脸不服:“大将军怎么了,我还是堂堂一国丞相呢,文能安邦,才高八斗,也没见你夸过我。”
“那你安邦了吗?”
“我这……这不是没遇到开明的皇帝吗?”裴老爷子哼了声:“就知道往我身上扎刀子,你眼里只有谢家那老贼是吧?”
“胡说!你再胡咧咧,看我不把你那宝贝鱼竿都丢了。”
众人看着老两口斗嘴,低头闷声发笑。
赵洛锦也是忍俊不禁,这老两口子,能相伴到白头,也是不容易。
她有些好奇地凑到裴宴面前,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奶奶少年时也曾思慕过谢老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