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赵如珠携着身边的丫鬟踏进姜丞相府的门。
脚下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再继续往前。
阿锦这会儿估摸着要应付赵如珠了，他还是别去打扰她的好。
这般想着，裴宴脚步动了一下，却迈不开腿，他犹豫了一下，心道：“算了，还是远远过去看上一眼，万一赵如珠欺负她怎么办？”
于是，裴宴偷偷潜入了府里。
赵如珠跟姜家的关系还是很微妙的，因为其间隔着恒王跟恒王妃，所以即便是名义上的外家，赵如珠也没有在这里得到多大的厚待。
姜丞相摸不太清楚皇帝对赵如珠的态度，又怕赵如珠面上恭亲，背地里因为恒王的败落记恨他呢，遂当皇帝对赵如珠多番照拂的时候，他只按兵不动，没什么表态。
此番听到赵如珠上门，姜丞相也很是意外，不过听得赵如珠是去找姜槐安，便提点了吕氏跟过去看看。
赵如珠这次前来，是备了厚礼的，她想跟姜家联络一下感情，至于过往的那些恩怨，跟她有什么干系？
她只知道她的这位“外祖父”是身居高位的丞相，如果有他的照拂帮衬，她在京中乃至贵圈里，都能说得上话。
赵如珠心里门清，这些个夫人贵女表面上对她这位郡主毕恭毕敬，背地里不知怎么嘲笑她呢。
如果她跟姜家的关系足够好，丞相夫人有意帮她打点的话，谁还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所以在来前赵如珠不仅备了厚礼，还专门打听了吕氏的喜好。
谁知临到了府中，她不仅连姜丞相的面都不曾见上，连吕氏的面都见不上！
看到出来接待她的只是府上的奴才，赵如珠脸都黑了。
“郡主，实在是不好意思，夫人最近为着小少爷失踪的事劳心劳力，这会儿身体抱恙无法相迎，劳请您随老奴移步吧。”
那名上了年纪的老妈子笑眯眯地说道，虽礼数挑不出错，容色也算和蔼，可赵如珠就感觉她在看不起她。
她捏了捏拳头，压下心中的不愤，而后目露关切道：“我竟不知姜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外祖母她身体可还好？”
那老妈子是吕氏身边陪嫁的老人，也算是心腹了，此刻听得赵如珠这一声顺溜的外祖母，心中顿时就带了几分鄙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亲的呢，外祖母，倒是叫得亲厚。
虽心中对赵如珠这赶着贴上来的廉价行为极为鄙视，但她脸上并未显露出来。
“夫人身子还算健朗，只是精神不济，大夫说了让她好好休息，方才听闻群主过府还很是高兴。”
“郡主不是要见那个……不是要见槐安少爷吗？请随老奴这边走。”
赵如珠有心想要多问些姜丞相跟吕氏的近况，也好时不时表一下孝心，但老妈子已经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想着来这里的正事，赵如珠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暂且放弃要见姜丞相跟吕氏的念头。
都怪那劳什子的恒王跟恒王妃，做什么不好非要谋反，弄得她如今在姜家里外不是人。
不过没关系，外祖父跟外祖母对她的误解，总有一天会解开的，来日方长。
赵如珠跟上了老妈子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自打得知姜槐安神智恢复过来后，吕氏也不知是出于名声考虑还是什么，随意指了这处院子给他住。
虽然不比原先的破落，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期间，姜丞相跟吕氏都没来看过哪怕一回，颇有种任其自生自灭的感觉。
赵洛锦倒是落得个清静，虽然送过来的都是些馊饭馊菜，喂狗狗都不吃，但他们能开小灶，半点不影响。
还能聚在一起打牌，日子别提过得多滋润了。
赵如珠还在往这边走，院里的众人就已经得知了消息。
“赶紧把牌收一收，还有桌上吃剩的，地上，谁扔的瓜皮，快点的搞干净。”
众人咻咻咻收拾得飞快，该捡的捡，该藏的藏，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剩下赵洛锦跟姜槐安两个人了。
赵洛锦眼尖，在赵如珠临进门前发现火堆上忘记收起来的烤乳鸽，一把将之薅了来。
“少爷，您昨天晚上都没有吃饭，肯定饿坏了吧？这些个狗东西，奴大欺主，送来的尽是些馊饭馊菜，这是我一早抓来的鸟儿，您先吃着垫垫肚子吧。”
昨晚上吃了个撑半夜起来消食的姜槐安：“……”
“谢谢小赵，不过你吃吧，我不饿。”
赵如珠一进来，就看到他们互相谦让一只烤乳鸽的场面。
这落魄的，都靠抓鸟充饥了。
她撇了撇嘴，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顿时嫌弃无比，这都是什么啊，她府上的下人住得都比这好。
这姜槐安果然不受宠。
既是不受宠，赵如珠也无须待他多客气了，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听说舅舅你身边有个医术了得的丫鬟，是她吧？”
她抬了抬下巴，容色倨傲，轻飘飘地睨了赵洛锦一眼。
见是个其貌不扬，又土又丑的丫鬟，心下更嫌弃了。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岂不是拉低了她的档次。
她目光回落到姜槐安身上，正要让他把这丫鬟给她，就见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你是谁？”
赵如珠心一梗，挤出一抹笑：“我是你外甥女啊舅舅，你不认得我了吗？”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赵如珠心头憋屈，无意跟他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费心解释，直接道：“我这次来是找你要那个丑丫头的，前几日发生了些意外，我想请她过府给我医治。”
怕姜槐安不肯，她又道：“你放心，不会等很久的，只要她治好我，我就把她还回来。”
“舅舅，你不会连这个小忙都不帮吧？”
姜槐安掩下眸中的冷色：“怎会，既然你都说了是我外甥女，我总是要帮的。”
“只不过若是人送到你府上出了什么差错，可别怪舅舅不念这情分。”
赵如珠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姜槐安如此在乎一个身份低微的丑丫头，这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什么人啊，自己的外甥女还比不过一个卑贱的下人，她便是把她打杀了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