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裴宴侧过头看他:“你帮我在赵如珠那里打听到关押赵山的位置,我助你脱离眼下的困境,如何?”
他已经仔细摸排过了,赵如珠府上并没有藏人的地牢亦或是地下暗室。
赵山根本不在她府上。
要么就是她没抓到人,要么就是她把人给转走了,具体情况如何,裴宴也不知道。
他不想有人拿捏住阿锦的把柄以此来威胁她,所以在阿锦行动前,他得先把人救出来,免得她孤身冒进,身陷险地。
听得裴宴的话,温绪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他嘲讽地笑了笑:“这郡主府岂是我想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
若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他随时都能离开这里。
但是不行,且不说赵如珠发起疯来拿宁若水怎么样,便是宁家,也要遭受牵连。
他身为宁家子,给家族带来不了荣耀,但也不能带去灾祸。
“她背后靠着皇室,有皇帝撑腰,温家都无法动摇其分毫,你?”
温绪打量了裴宴一眼,目光在他戴的狼牙面具上顿了一下,心下自嘲,猛灌了一口酒。
温家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怎敢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连面都没露的陌生人身上?
那可是皇家。
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决定他乃至整个温家生死的皇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一个小小的探花郎,又能如何?
温绪苦笑。
见他摇头,裴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你不妨信我一回,毕竟没有偿试过的事,你怎知道能不能行?”
“光靠想,可解决不了你如今的处境,而且,若我说我有那个实力,能让你全身而退,并且还不牵连温家呢?”
温绪眼底的情绪渐消,心头一动:“阁下是?”
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个一身黑衣,闲适从容的人来。
可纵是想将他整个人看穿,温绪也无法透过那张面具看出他究竟是谁。
让他入郡主府,是皇帝的口谕,能违抗圣意的,整个京城也找不出来几个。
“裴家长孙,裴宴。”
这极其轻浅的几个字音,重重扣击在了温绪的心上,他眸光微震。
“避世的那个裴家?”
“是。”
虽然心中早有答案,但温绪还是忍不住心神一震,可以说凡读书之人,就没有不知道裴家的。
裴家乃是清贵世家,家中门风清正,祖上曾出过三位国相,状元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出。
普通人难望项背的,在裴家就像是春笋似的,一个个往外冒,而且根正苗红,才识过人。
大晋朝开国历史上,最有名的三个国相,皆出自裴家,其治国才能连其他国家的君王都要追捧,甚至奉为上宾。
大晋几位贤君都是在他们的辅佐之下开创了政治上的高度清明。
如今的裴老前裴便是上一任丞相,不仅身居要职,更是文坛上的大儒。
其门下桃李众多,曾以弱冠之龄担任过为先帝授业解惑的帝师,不知有多少人想拜于他门下,钦佩其才华。
温绪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裴老的衷实追随者,自幼没少读过他著的书,他的授课恩师就是裴老众多学生中的一个。
温绪也算是自幼在京城长大的人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裴家长孙裴宴的名头。
那可是自幼长辈训斥他们常常拿出来做比较的学习对象,长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温绪幼时并没有跟裴宴有过接触,但他却对他记忆深刻。
裴宴幼时随兴而作的诗文都会被摆在他学习的桌案边,还得接受家长在耳边的叨念。
温绪想不深刻都难,甚至有段时间,他对裴宴整个人都是抱有十足的怨气的。
当初温家长辈听到裴家避世隐居这个消息时,不知道有多遗憾。
那时温家还不似这般地位,裴家离京之时,他们也是随人群相送的。
不过当时送行的队伍很壮大,他们也不打眼。
若是裴家当初没有选择退隐继续留在京城,这状元的名头,只怕依然会落在裴家子孙的身上,他能不能当探花郎,还不好说。
温绪久不作声,裴宴以为他是犹豫,便道:“你可以选择蹉跎自己,但你要知道,时间是在向前走的,有些人错过了,终其一生都找不回来了。”
若是以前,裴宴指定不会说这些的,毕竟连他都是一个不识情愁的人,又怎么会懂得其间的千般滋味。
如今心中有佳人,自然能明白温绪的苦楚。
温绪眼底重新燃起了希冀:“我跟你交易。”
若说不知道裴宴身份的情况下,他还有可能质疑他的能不能行,但知道他就是曾经那个七岁之龄,便惊才绝艳的裴家长孙时。
温绪信。
他相信他能做到。
裴家虽已退隐,但在一众读书人心中,仍然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力。
而且裴家的关系网,不是寻常人能想象的,比之温家,可要厉害多了,至少,温家目前无法做到一呼百应。
但是裴家可以。
温绪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想到远在荆武镇的宁若水,眼角微润。
“我答应跟你合作,甚至可以跟你联合起来扳倒赵如珠,只要能让我离开这里!”
他言辞恳切。
裴宴点头道:“可以,你先稳住赵如珠,我随后会安插人进来听你差谴的,你要循序渐进,切莫太急切让她看出端倪,只要我这边成功将人救出来,她便不足为虑。”
没有了把柄在手中,任她如何也威胁不到他们,等到那个时候,他再拿她开刀。
回想起赵砚川说的,他跟赵洛锦在淮阳村时候的光景,裴宴眸光冷了冷。
待回过神来,温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想到那封送出去的信,他道:“能不能托你一件事,我之前给若水寄去了一封断绝关系的信件,还有定亲信物,可否请你差人帮我追回,我在这里,不好动作。”
赵如珠盯得紧,只怕他稍有动作,她就知道了,她是绝对不会放任他追回这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