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夫人冷静下来,“梓汐,若水的病症,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中毒?”
林医女皱了下眉头,仔细将宁若水这几日表现出来的症状回忆了一遍,道:“回老夫人,梓汐说实话,从医数年并未接触过这样的毒,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也不敢笃定,保险起见,还是尽快找到那位姑娘吧!”
梧桐自知做错了事,此时正心怀内疚,听到这话连忙道:“老夫人,奴婢现在就带人去找。”
“不用了,我亲自去。”
若对方能救回她的孙女儿,让她跪下磕头都行,别说走这区区几步路了。
“是,老夫人,奴婢给您带路。”
林医女也很好奇这位能一眼辨出宁若水中毒的姑娘是何人物,于是也跟了上去。
赵洛锦是在吃完最后一个馄饨的时候,被桃娘喊回去的。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明明腿脚不便却仍然固执地站在一边等。
老太太衣着富贵,头发梳得十分认真,一丝不乱,即便一张脸满是岁月的风霜,但仍旧威仪不减。
看到她身后站着的梧桐时,赵洛锦便大致猜到了她的来意。
“这位姑娘,老朽恳请你过府为我孙女儿诊治。”几乎是梧桐指认出赵洛锦的瞬间,宁老夫人便拄着拐杖上前,朝赵洛锦深施一礼,语气恳切道。
林医女打量着赵洛锦,有些意外她竟如此的年轻。
鲜少有同龄人的医术能超过她,男子少有,女子更是生平未见,这位姑娘不是医术比她厉害,就是常年与毒物打交道。
比之前者,林医女更倾向于相信后者。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有真本事了。
赵洛锦扶起宁老夫人,想着宁府离这里挺近的,也不费什么事,便答应了。
宁老夫人都亲自求上门了,赵洛锦当然不会拒绝,权当结个善缘,日后她不在荆武镇,若店里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照拂。
出于这层考量,赵洛锦跟着宁老夫人回了宁府。
白氏一听宁老夫人请了个年轻姑娘回来给宁若水诊治,当下就急了。
她屁股还没坐热,就又急匆匆赶去了宁若水的闺房。
“娘!我看您是老糊涂了,怎么能随随便便请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回来给若水诊治!万一是个骗子,这不是害了若水吗?”
白氏闯了进来,纵使看到站在一边的赵洛锦,语气也没有丝毫收敛:“像梓汐这样医术高明的医女,又不是满大街都是,一个比梓汐年岁还要小的人能治好若水,你觉得可能吗?”
若是男子,白氏倒觉得有可能,毕竟在这大环境之下,学医的女子寥寥无几,但学医的男子多如牛毛,出一两个天赋异禀的奇才也不奇怪。
“反正我是不同意她医治若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要我怎么活啊!”
一想到宁若水的身体状况,白氏不禁悲从中来,又抹起了眼泪。
赵洛锦本来是打算走到宁若水身边开始诊脉定治疗方案的,但看现在的情况,她若敢靠近半步,只怕这位夫人能将屋顶给掀翻。
是以,她并不着急,只找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确认榻上的宁若水一时半会出不了事后,就等着事态平息。
她只负责治病,不负责解决家庭伦理问题。
这位夫人信不信她,没那么重要。
林医女见她坐下,也跟着坐下,还自来熟地给彼此倒了一杯茶:“你怎么看?”
“我觉得宁夫人在宁老夫人面前不够看。”
“……”林医女也很认同,但:“我问的不是这个,是那位躺在**的姑娘。”
赵洛锦多看了面无血色还陷在昏睡中的宁若水两眼:“气血亏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这几天吐了很多次血,并且时常昏迷,吃什么吐什么,食欲不振,精神萎靡。”
枯骨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这毒最诛心的地方就在于,你明知道身体很不对,却查不出根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形容凹陷,血肉一点点消失,最后变成一具活着的干尸。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麻木痛倒没有很痛,只是会把人活生生给逼疯。
很少有被毒死的,因为在毒入心脉之前,中毒的人已经提前自我了结了。
赵洛锦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是在老道士给她撰写的医毒典籍中了解到的。
她来此之前可没接触过这么变态的毒。
林梓汐听赵洛锦一字不差地说出宁若水这几日的症状,心里对于她的能力也有了几分认可。
“宁夫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是爱女心切。”
就是摊上这么个娘,有点女儿。
也是庆幸那天白氏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没有陪同宁若水一道出门散心,要不然不出意外,人肯定是给她得罪完了,今日人家姑娘给不给面子过来都不知道。
“没关系,我只当她说的话是放屁。”
“……”
虽然粗俗了点,但这姑娘耿直的性子,意外对林梓汐的胃口。
在不了解清楚的情况下私自下定论,可不就是放屁么。
林梓汐到底还是关心宁若水的身体的,正要给赵洛锦做担保,让闹腾不止的白氏放心,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宁老夫人就直击要害:“我还没有昏庸到你这个地步,再叽叽歪歪,别怪我让阿成休了你!”
白氏一静,彻底不敢闹了,只是抹着眼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宁老夫人头疼,看到她这样子就来气,“你给我滚出去,这事我做主,要是治不好若水,我就给若水赔命!”
宁老夫人也是气狠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祖母给孙女赔命,这可是要让后辈陷入不孝的境地,只怕要遭人口诛笔伐。
白氏哪里还敢哭啊,她就从没见过这样疾言厉色的宁老夫人,嫁入宁府这么多年,亦是头一回在宁老夫人嘴里听到休妻的话。
是以,哪怕再不愿,也只能先行退了下去。
宁老夫人平复了怒气,看向赵洛锦,放缓了语气:“让姑娘你见笑了。”
“老夫人放心,这毒没有把握解,我是不会随你过来的。”
注定做不到的事,她不会给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