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黑影晃了一下,咻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王明发绷成一根直线的精神顿时一松。
还好还好,还好那东西没过来,太吓人了!
这一念头刚刚落下,祠堂内的烛火陡然间尽数熄灭,王明发身体一僵。
突然,背后传来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不见光的角落里啃咬着碎骨一样。
一丝丝冷气从耳边吹拂而过,阴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王明发面对着门口,身后是祠堂供奉着的几十尊牌位,在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吓得都快要哭了。
太太太太爷爷太奶奶不会真的被他气到现身说法了吧?!
救命啊!
在恐惧的加持下,王明发像是激发出了潜能一样,嗖的一下,只眨眼间就从跪拜的地方出现在了门口,速度不能说快,只能说非常之快。
眼见着门口近在眼前,王明发一阵欣喜,险些热泪盈眶,祖宗保……啊不,老天开眼呐!他终于!
这时,门砰的一声,毫无预兆地关了起来。
距离大门几步之遥的王明发脸上激动的神情刹那间定格住。
他刚刚或许有那么点误会了,事实上,老天并不会开眼,但会拿他开刀。
王明发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觉得自己的感知特别的敏锐,就像此时,他就感觉自己身后有个人。
近在咫尺,存在感特别强的那种。
哦,也或许不是个人。
王明发心脏跳得飞快,浑身血液直直往脑门上冲,他害怕得瑟瑟发抖,但本能加好奇驱使着他扭过了头。
鬼呢,他这辈子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样,真的有长到脚的舌头吗?真的没有影子吗?真的是飘着走的吗?
他怀惴着忐忑且好奇的心情,战战兢兢地回望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爹呀,爹呀!救命!!!”
窗户吱呀一声被风吹开,借着微弱的月光,王明发清晰地看见了悬挂在他前面的东西。
那东西一身白衣,黑发长得几乎能垂到地上,它就这么悬挂在半空,下摆空****的,似乎没有腿。
王明发看过去的一瞬间,悬挂着那东西的线突然绷断,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往下坠落,重重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身首异处。
他吓得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父连鞋子都还没来得及穿上,就提着灯笼赶了过来,他冲进祠堂,打着灯笼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王明发的影子,他心头咯噔了一下。
就在他以为那不孝子是不是遇害了的时候,闻声赶来的下人打着灯笼往门上一照。
就见王明发哆嗦着腿,手脚并用地贴在上面,像只章鱼一样,死活都扒不下来。
“呜呜呜,各位太爷爷太奶奶老祖宗,我保证好好做事认真做人,从此以后不吃喝,不嫖赌,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你们就原谅我这次吧!孙儿还这么年轻,真的没活够啊!”
王父看到王明发没少胳膊没少腿的,还是完整的一个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你下来。”
王明发把门抱紧了些,“我不下。”
有脏东西啊!
真的,他亲眼看见了!
他为什么非要贱兮兮地看上那么一眼啊!
一想到那个东西,王明发抖动的幅度更明显了,他捂着脑袋,“爹,有鬼,有鬼啊!”
那么大个鬼,你们都没看见的吗?
王父怒斥:“我看你才有鬼,不就是风大了点把蜡烛吹灭了吗,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啊,你看地上,地上!”
王父扫了一眼,地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顿时就更生气了。
“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什么鬼不鬼的,我看你就是糊涂事做多了,看什么都像鬼!”
王明发壮着胆子挤开一条眼缝,果真没看到地上那身首异处的东西。
可他刚刚真的看见了啊!他甚至还记得是只吊死鬼,不可能有错!
“呜呜呜,一定是看到你们过来,它就消失了。”
王父黑着脸:“你赶紧给我下来,再不来我打断你的腿!”
“爹,我身上哪哪都疼,没法下去。”
最后,一身是伤的王明发是被下人们搭梯子合力抬下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一身是伤还能爬得那么高,这是个迷。
“爹,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不跪祠堂了?”
他怕呀!
瞧见王明发哆哆嗦嗦那没出息的样,王父道:“不行,说好跪一晚上就给我跪一晚上。”
意识到自己以往对王明发的纵宠过了度,还差点生出了乱子,王父就铁了心要把王明发掰回正轨。
以往他更多的时候是住在京城外祖家,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他狠不下心管教他,才致使他养成了这样无法无天,是非不分的性子,不改回来以后只怕害人害己。
王明发一听,心里顿时失望极了,他都这么怕了爹还让他留在祠堂,是真的不顾他这个儿子的死活了吗?
说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错也认了,教训也教训过了,还要他怎样!
王父让人将吹灭的烛火点上,然后上了柱香,才吩咐道:“端把椅子过来,我在这里看着他跪。”
有下人跑了出去,很快就将椅子端了来。
王父坐下,朝王明发瞪眼道:“愣着干什么,跪啊!难道还要我请你?”
面对今天脾气跟姑姑一样都特别暴躁的老爹,王明发扭扭捏捏地重新跪在了蒲团上。
王父挥退了下人,完全不管王明发,目光细细在祠堂里巡视,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若是有鬼,那就请大师作法,就没必要告诉他这蠢儿子了,若是装神弄鬼,他势必要说上两句,让他看看不是什么人他都能惹得起的。
人家连出入王家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更别提取他的小命了,好教他长长心眼。
王父巡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收回了目光。
父子两谁都没有说话,但王明发却不害怕了,先前他感觉整个祠堂除了他以外,哪哪都有“人”。
但是现在,这里除了他只有父亲,瞥眼他只穿了件单衣,连鞋都缺了一只,王明发默默低下了头,心里忽然有那么些不是滋味起来。
他好像除了惹事生非让家里人帮擦屁股之外,什么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