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其他人有惊喜时,我们大小姐羡慕。◎

黎锡然说完那话, 陈缇便发动了车子。

而被话生生噎住的尚大小姐直到那以她姓氏为结尾的牌照消失在拐角,才在肆意的风口迟来狂躁, 用了平生自认为最恶毒的语气骂道:“黎锡然, 你神经病吧!”

以至于再往逢若初的小跑车旁走时,吓得小姑娘多时才糯着声音道:“尚禧暖,我们两家可不顺路, 我是专程绕了半个城去送你的。”

大小姐看着她单纯中透着清澈愚蠢的眼神,连刚刚被黎锡然气到爆炸的心都治愈了, “好感动, 下次见面, 我一定送你份礼物。”

逢若初这才心满意足,跟在大小姐身后上车, 又不忘狮子大开口道:“我要你之前拍卖会那条翡翠项链。”

尚禧暖一顿,那条项链是黎锡然送给她的。

-

周末。

尚遵七十五岁寿宴。

作为沪上商界的泰斗级人物,几乎各界名流都来到尚公馆祝寿。

尚禧暖约的造型师一早便到, 她也难得早睡早起。

捧着一杯黑咖坐在化妆间刷短视频解闷。

“暖暖早!”化妆师拖着化妆箱进门。

“姗姗姐早。”大小姐指了指桌面上放着的三杯星巴克, 示意分别给化妆师,造型师和礼服师。

因为是寿宴,送来的礼服全部都是暖色系。

她边上妆,边透过镜子选了条粉色泡泡袖叠花刺绣玉兰礼服。

粉色系的纱裙礼服甜美可爱, 是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那造型就做复古高盘发, 再戴一顶皇冠做配饰。”

大小姐满意点头, “那我岂不是就成了小公主。”

“你本来就是小公主。”沪上人民, 纵是没见过她的,都听说过尚大小姐的事迹, 用公主殿下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我还给你搜罗来一顶玉兰花型的古董皇冠。”

大小姐惊喜到瞪圆了一双漂亮琥珀瞳, “我看看。”

造型师从首饰箱里捧出那顶满镶钻石的皇冠,“挺重的,今天要辛苦你的脖子了。”

尚禧暖小心翼翼接过,颗颗切割精良的钻石皇冠中心还镶了一枚粉宝石,与她选的礼服颜色简直不要太呼应,“这个有主了吗?”

“就知道你喜欢,特地送你的。”

“姗姗,你是发财了吗?”

嬉笑间,尚禧暖的妆容和发型已经完毕。

再换上礼服,时间掐的正正好。

衣帽间的满墙镜里,尚禧暖着粉色礼服格外娇俏。

又因挽起了整头长发佩戴顶皇冠做配饰,举手投足间便又透满了千金大小姐独有的的清冷贵意感。

“裙子有一点长,换双高跟鞋效果会更好。”造型师说完,才想起来她前段时间受伤的事,“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平底鞋也无妨,裙摆我们回去清洗就行。”

尚禧暖对于自己的宴会妆造一向要求极高,从来都要做整个宴会厅内最耀眼的存在。

“不用,我感觉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言外之意便是,她必须要用高跟鞋搭配这件礼服。

而试下来,高跟鞋确实会拉长她腰间比例,显得整个人的身材更为修长。

“你确定不会伤到自己?”

“我确定!”大小姐其实已经感觉到骨缝传来的微痛,但坚强的中国女人,为了美可以忍受一切。

当她的脚踏出卧室,来到花园时,前面的高跟鞋适应阶段就如小美人鱼第一次上岸。

好在这里是独属于她的小花园,可以表情狰狞的走上几步。

再去往前院,大小姐抱着画轴出现在公馆会客厅那一刻,面对所有人惊艳的注目,她依然忘却了全身的痛。

“外公,生日快乐!”尚禧暖笑的清甜,先扑进尚遵怀里撒一个娇。

“我们家小公主来了。”尚遵满目疼爱,抚摸她发顶的皇冠时,都像在触碰世间珍宝,“这是送给外公的礼物吗?”

“对!”

立刻就有人上前帮大小姐展开画轴,栩栩如生的三颗寿桃,在经年累月里,都似沉淀了无数福气。

“祝外公,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尚遵笑的合不拢嘴,边拍着尚禧暖肩道:“每天看着我们暖暖开开心心的,外公就还能再活五十年。”

这时,乔曦跟在乔父乔邵经,乔母黎知徽身后进来。

两姐妹像是商量好一般,乔曦也盘着发髻,着一件短款粉色礼服。面颊含羞,比往常多了几分乖巧的怯。

“曦曦。”尚禧暖连忙笑着朝她摆手。

然后便见黎锡然于三人身后出现,大小姐笑容凝固的说时迟那时快。

上一秒还热切的同人打招呼,下一秒连飘忽的眼神都写满了冷漠。

这是尚大小姐受伤后,黎锡然第一次进尚家门。

尚遵和尚宸郗、楚菱只顾着乔曦一家,正所谓亲家见面,分外亲热。

就连平时和黎锡然更为交好的尚澹都没同他讲一句话,只揽着乔曦向她介绍尚家各支的亲戚。

在这会亲家的场合里,大小姐依是挽着尚遵,寸步不离。

明眼人都知道,她在躲黎锡然。也知道,从前一直瞎眼的黎锡然一夜间复明,心里眼里便只剩尚大小姐一人。

所以,尚禧暖到哪里,黎锡然便坐在哪里。

“之前两个孩子瞒得严,我们都没察觉到。”尚宸郗作为男方父亲,满是抱歉,“不然凭借两家关系,早该登门拜访。”

“不怪尚澹,乔曦也把我们瞒得严严实实。”黎知徽边说,边斜眼瞪了下黎锡然,“我们家孩子,一个两个都像锯了嘴的葫芦,不到最后关头,一个真心话都不要想听到。”

“怎么就锯嘴葫芦了,我们只是想等感情稳固一些再讲。”尚澹带着乔曦转了一圈,回来时刚好听到黎知徽的数落声,“不然两家往后见面,多尴尬。”

黎知徽半是宠溺半是责怪的口气,“就你懂事,知道心疼爸妈。”

“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曦曦当时只顾读书,我该提前拜访叔叔阿姨的。”尚澹护短的紧,连黎知徽玩笑般的唠叨乔曦两句都不肯。

“不管怎么说,尚澹是我和老乔看着长大的,咱们两家又知根知底,只希望他们往后互相扶持向前。”黎知徽从前只觉尚澹稳重,算是黎锡然的翻版。真正丈母娘见女婿后,才发现尚澹比黎锡然懂得软和疼人。

“曦曦。知道你和尚澹谈恋爱,我和你伯父很是高兴。”楚菱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红木锦盒,“这是咱们尚家的传家玉镯,是我当年订婚时,尚澹奶奶给我的。现在交给你了。”

乔曦半羞半怯地接过,由尚澹为她戴上。

再看尚大小姐,又是为他们高兴又是艳羡的神情,堆满了整张漂亮的小脸。

“不过这还不算正式见面。”楚菱说道:“按照沪上正常的大礼,要再单独择日子,隆重登门。”

沪上的婚嫁习俗,男方必须先择黄道吉日,面见亲家告知孩子有情。女方再进行回礼,表示应允了这门亲事。

男方二次择日,送去聘礼。女方再进行回礼,即可商讨订婚事宜。

单是见家长,再到订婚,便要磨蹭小数月。

若真到了结婚,以尚家乔家的势力,起码要提前一年做准备。

作为祖父辈,尚遵并没有参与其中。

只握着尚禧暖的手,低声道:“外公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我们暖暖早日嫁给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对于尚禧暖来说,不羡慕是假。

毕竟一个多月前,她还满心期待冠以某人未婚妻的头衔。

“外公,我可不是好嫁的。”大小姐藏着心中微微的苦涩,以绝对娇气的语气道:“你起码要给我准备比咱们家博物馆藏品还要多的嫁妆。”

尚遵低笑,连拍着她掌心,“我们小公主,三个博物馆的嫁妆都有。”

大小姐看着外公笑,但鼻尖又是即将藏不住的酸麻,然后她连忙起身,躲过眼神,“外公,我朋友们好像来了,我去招待一下。”

“去吧。”

见大小姐离开,本坐在最不起眼位置的人也立刻起身,随之消失。

尚禧暖刚走出前厅的回廊,脚下尖锐的痛感便随之而来。

她扶着庭柱,俯腰想要将鞋子脱掉。

结果还没等她缓过那阵痛,就被身后来人打横抱起。

不带丝毫防备的大小姐,捂着嘴才没尖叫出声。

“黎锡然,你又发什么疯?”感受着他迈步向前的步伐,大小姐还是抱住了他脖子以防再摔下来。

“明知道自己不能穿高跟鞋,还逞强。”黎锡然微微皱眉,温润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严肃。

“要你管!”大小姐仰着脖颈,娇气又傲慢,“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尚遵今日必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为尚家,也为大小姐出气。

“暖暖,我从来不担心自己,我只生怕你不高兴。”他说这话时,看向她的神情都满是真诚,眼波流转间更是溢满爱意。

大小姐冷呵一声,随即便被他抱回了卧室。

黎锡然不止一次来过她卧室,所以个中布置也算轻车熟路。

他先是把尚禧暖放到衣帽间的沙发上,再将她那双尖头细高跟给脱掉。

“想换哪双?”

有人伺候,大小姐只抬了抬手,指向鞋柜最高那一层道:“那双。”

通顶的鞋柜,有将近两三米的高度。

摆明了,就是要为难他。

黎锡然轻笑出声,“大小姐,故意的?”

“我就喜欢那双!”

说喜欢,还被束之高阁。其真实用意,不言而喻。

黎锡然点头,“行,大小姐喜欢最重要。”

说着,他环顾一圈,再抬手摁了下墙上的电子触屏板,通顶的鞋柜开始缓慢旋转。

“你怎么知道开关在哪里。”

大小姐的卧室属于套房格局。

有独立客厅,书房,浴室,衣帽间,乃至门庭花园和健身瑜伽房。

主卧一间,次卧两间,自然也配备了全房智能家居。

衣帽间更是同时兼具了衣柜,首饰柜,以及鞋包柜。

每个季度都有高奢品牌的SA亲自配货上门,过季衣服则会被一件不留地清理出去。

“大小姐,这不难猜吧。”

本想着折腾黎锡然,现在又换成她憋了一口气,十分下不来台阶。

“好了,不气。”黎锡然拿到她指的鞋子,走到沙发边。

那样满身风流矜贵的人,就直接单膝跪在她身前。双手握着她脚踩在他膝上,是绝对的臣服姿态。

“黎锡然!”

她脚掌本是冰凉的,陷在那人腿骨上时,瞬间便被单薄的西裤面料隔绝不住的温度包裹。

“脚这么凉,还穿高跟鞋。”他仰头,像个臣服于神女的教徒,“大小姐,就不能多顾顾自己吗?”

“让你去做助理,也并非和你故意作对。听蕙姨说你现在失眠熬夜特别严重,坐班确实能更好地帮助你调整作息。”

他握着她脚,先是一点点摩挲发热,然后为她穿上平底鞋子。

连就语气,都是温柔低沉的气音。像是在说教她,又像是在怪他自己,没能好好守护住大小姐。

“明知道自己十月份就要去英国留学,你这样过去,让我...让外公如何放心。”

尚禧暖的双脚一点点被暖热,连就刚刚穿骨的痛都削弱了。

“黎锡然,其实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

童年在巴黎居住的日子,也给她留下过不小的心理阴影。

“那接下来,可以恼我,折腾我,打骂都随你。但是,不要再难为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大小姐已经换好了鞋子,可双脚还被他抱着,踩在他膝上。

任由她撒气般的胡踢乱踹一番,黎锡然硬是一声不吭地受着。

多时,大小姐似是终于累了,抱臂往沙发靠背上一倚。

她没有将脚拿下,黎锡然就继续这样半跪着,像是无声僵持。

但黎锡然又不满于此,从西装口袋里如变戏法般拿出一枚胸针。

大小姐余光瞥了眼,又是她喜欢的玉兰形制。

“黎锡然,你这样很没意思。”

“大小姐喜欢,就有意思。”

尚禧暖咬唇,“今天是外公生日,你没必要送我礼物,而且我也不是几个礼物就能哄好的人。”

黎锡然点头,但还是将胸针往她面前送,“特殊日子收到的才算礼物,这种出其不意的算是惊喜。”

“我不想其他人有惊喜时,我们大小姐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