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良守约扯出个笑脸,钱氏想抬手摸一摸他的头,都使不上力气。

良守约忙拿着他母亲的手,搁到了自己头顶。

一下一下轻抚着良守约,钱氏感慨着他已经都这么大了。

“耐耐,你不是问母亲心里有他没有吗?”

很早之前,早到良守约都忘记是他几岁时候的童言童语了,此时被钱氏翻了出来。

良诺泪眼朦胧,紧握着她左手贴在自己身上,想给她暖的热一些,再热一些。

可惜于事无补,无论他怎样努力,都起不到作用。

良守约看了眼她母亲口中的‘他’。

良诺如今丝毫都不在意钱氏心里有没有他,“夫人……”

他想祈求上苍,用他的寿命来换取她再多活几年。

可他心里又清楚的很,再不让她和儿子说话,就没机会了。

钱氏笑看着良守约,口气轻松道:“有呀!”

良诺已经泪流满面,把钱氏往怀里揽了揽。

钱氏仍旧笑看着他们的儿子,“耐耐,母亲不后悔。”

良守约不理解他母亲,只听钱氏继续道:“母亲犯病了,才会做那些糊涂事,你别怪母亲。”

她想让良守约遇到个一心一意的人,可又不想他深陷其中。

心里装一个人,太苦了,她不想她儿子像她一样过一辈子。

可是,她又会想,万一耐耐比她幸运呢?

“我啊,下辈子……还要遇上他。”

良诺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将她抱得牢牢的。

钱氏没有再看他一眼,却句句话都往他心里扎刀子。

“我要把他看牢了……当个泼妇……”

良守约忍得太阳穴都疼了,眼看着他母亲气息越来越微弱。

钱氏有些累了,笑起来有些吃力,脸上只剩下认真,“不叫别人亲近他,我……要独占着他……”

临终对她儿子说的话,还是对良诺表心意的。

——

罗未眠听良姜说起时,正在处理赵临的事情。

“我想去吊唁,顺便看看良守约。”

良姜摇了摇头,“暂时先不要,太尉府上下这几天都不太好,我祖母训斥了我大伯,我大伯坚持撵良固城他母亲出府,闹的很僵。”

“良守约那里,一直守在我大伯母棺前,一口水都不喝。”

罗未眠听罢,心里不是多好受,“良守约这家伙,明面上看着没心没肺的,实际上心里憋着呢。”

良姜也想到了一些往事,“据说我大伯母病许久了,她不让身边的人往外说。”

这是谁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罗未眠这阵子忙家眷的事情,倒是叫人跟踪了良守约一回,知道他是去了药铺。了解不是他本人有问题后,罗未眠便没有再过问。

谁知今日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还记得钱庄刚开始需要良守约,去找他,太尉府正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你大伯母安排了二女爬床。那时候如夕就跟我说,感觉他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回过味来,良姜才有些伤感,想到了她自己的父母。

“等家里定了日子,我再告诉公主。”

到时候罗未眠就能去看良守约了。

瞧着罗未眠手里拿着信件,良姜猜是靳望亭回了信,“驸马怎么说?”

赵临趁着年节回了家,发现家中无人,慌张寻了半日。

自打有人从北面回来过年,罗未眠就做好了准备。

当天夜里,罗未眠叫早已经恢复的夏侯回将人给捆了。

眼下那赵临正被关押在他偏僻的住处,有人装作走亲戚的在那里守着。

罗未眠问了回来的人,说是靳望亭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于是才给他去了信。

谁知道这家伙只写了两个字。

——等我

将信展开给良姜看,罗未眠颇为无奈,“靳望亭要是敢维护那畜生,我就直接叫夏侯回……”

说着,罗未眠眯眼做了个磨刀霍霍的动作。

良姜道:“这事南风知道吗?”

罗未眠还没有告诉她,不想揭她的伤疤,“我原想着等解决了再告诉她。”

良姜斟酌片刻,“我觉得,还是让她知道的好。”

仇,要自己报才来得痛快。

那么艰难的时刻她们都熬过来了,到了如今,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你不用把她想的那么脆弱。”

罗未眠想着也是,“好,那我待会儿就去找南风。”

太尉府

老太尉良有田的面前,直挺挺跪着三个人。

其中跪在中间的良守约脸最黑,跪在他两侧的人则是伤最重。

“老子还没死呢!你们想丢人现眼,也等老子入了棺!”

想到良守约是真的失去了母亲,老太尉对这个大儿媳不满,对亲嫡孙还是心肝儿宝贝的不行,于是赶忙放缓了语气,将矛头指向了另外两个人。

“凝安好好的,你们做什么招惹他?”

这一看就是打架吃亏的,可谁让良守约看上去更有理一些。

老太尉良有田不由分说便骂起了另外两个。

“祖父!看我都被凝安揍成这样了,你还说我?”

老太尉气得抬脚便踹了过去,“你还有脸说?老子白教你拳法了!”

习武之人,年纪还比良守约大四岁,愣是被揍成了猪头,良有田光是看这一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

瞧着和良护平日里亲近的良頔,一个二十二岁混迹军中的儿郎。

良有田青筋都冒了出来。

这亏得是在自己家中,若是外头,他脸都丢没了!

“说!你们是怎么招惹凝安的!”

良有田没等良护爬起来,又给了良頔一脚。

良守约直挺挺跪在那里,紧咬着牙根。

良守约能不吃不喝,却不能停止拉撒。

如厕时,他听到了二房次子和四房三子在抱怨,才动了手。

被毫无预兆踹了一脚的良頔心虚的厉害,假装爬不起来。

可良护已经直起一半身,不好再瘫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回良有田的话,“就,我们俩正说着话呢,凝安要如厕,可能是我俩占地方了,凝安就突然朝我们俩打了过来。”

良护还想着,不回话会挨揍,却不想,他这不如不说的话,会让他更惨。

良有田瞧着他那没出息敢做不敢当的样,挥手就把良护捞起来,直接丢到了外头。

如此,良守约仍旧是不解气,拳头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