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卫氏产子之后,孙儿便将她和孩子一同送走◎

深夜, 寿宁堂。

老夫人是老人家,年纪大了一向早早便上床歇了,可今日她却仍在佛堂中逗留。

三夫人孙氏轻手轻脚进来, 见老夫人面前是一盘还没捡过的佛豆, 便一同坐了过去, 先默默地捡起了佛豆。

捡到第十颗上,老夫人才按住她的手,问她:“如何?”

孙氏心下叹了一口气, 却也只得如实对老夫人道:“世子出去了一日,为了搜罗那些花卉给她赔罪。但琼枝姑娘似乎没有接受, 世子走后还是把花又重新送回觅心堂了。”

听到这里,老夫人本就神色不明的脸色更加难看。

“才来了这四五个月, 便给惯成了这样,倒真是小瞧这个傻子了, 怕是她扮猪吃老虎。”老夫人道。

“她有身孕, 孕中脾气不好倒也是正常的, 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家撒撒娇罢了。”孙氏略开解了两句,但明白老夫人的秉性也并不敢多给卫琼枝说话, “老夫人若看不过去,便让我去跑这一趟, 提点提点她如何?”

老夫人抬抬手:“不必,一来二去的让衍儿见了,反而说咱们没有成算, 这也不是我素来做事的习性。”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孙氏心里知道不妙, 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夫人一时没有说话, 盯着面前的那盘佛豆出神了一般, 半晌后便闭了眼睛, 念了几声佛。

“原不该在菩萨面前说这些,但我也是没法子,这个家如今还有我在,若我去了之后还是这么一摊乱,可要怎么办?我不能让他们把衍儿给害了。”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目光中尽是疲惫,“卫氏若是个懂事的,我何尝不希望衍儿身边有个贴心的人,林家丫头温柔端庄,却未必能与衍儿交心。可她不懂事,才有了身孕便与衍儿闹,白日里我还能容下她,可她却把主子送的东西退了回去,实在是不像样子,再留不得了。”

孙氏心中惋惜,又怜她两条性命,忍了忍终是道:“大房的芳姨娘精明市侩,琼枝姑娘又过于天真纯善,有这个姐姐在身边怕是不会教她什么好,带坏了也未必,老夫人不如再等等,还是我去说一说罢,也探一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夫人摇摇头:“她怎么想的我不想知道,我只照我想的做便是。卫氏一旦生下孩子,若是个女儿还好,若是庶长子便更麻烦,你以为我不知道赵氏心里在盘算什么吗?她定是要把这个孩子抱走的,到时候用卫氏和这个孩子来辖制林氏,衍儿要是再站在卫氏那边,这个家就永无宁日了,衍儿也就毁了。”

孙氏明白老夫人已经与她说得那么明白,就是再无转圜余地了,心里虽也感叹当时那么着急让卫琼枝怀上身孕,如今用完了便一脚踢开实在也是无情,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低下头去再捡一颗佛豆。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心狠,她腹中是衍儿的骨血,我又何尝不心疼?”老夫人又叹了一声,“把孩子弄掉了,再将她远远送走罢,侯府养她一辈子。”

孙氏又与老夫人在佛前捡了一会儿佛豆,一直到夜很深了,老夫人才在她的劝说下回去休息。

孙氏服侍完老夫人出来,迎着凌厉的寒风舒出一口气,回去之后到底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对她道:“悄悄去告诉世子,就说老夫人对琼枝姑娘不满意,他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于是第二日清早,看着过来请安之后又留下的裴衍舟,老夫人笑了。

她问裴衍舟:“是你三婶母偷偷给你报的信?”

裴衍舟道:“还请祖母不要责怪三婶母。”

“我一向最疼爱你三婶母的,”老夫人笑起来,“她若不是这种为人,我又怎么放心把这个家的一半都交给她?”

老夫人早就料到孙氏转头就会把事情告诉裴衍舟,如果她决意一定要那样做,便根本不会告诉孙氏,毕竟这样的阴损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老夫人正是要借孙氏的口把裴衍舟叫来。

裴衍舟昨夜从孙氏那里得知消息,想了一夜,也想明白了这件事。

果然老夫人问他:“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祖母不能像你小时候一样替你做主,否则将来你也会怨恨祖母的,那么祖母叫你来,便要问问你自己的意思,你想如何?”

裴衍舟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不是没想好,只是面对老夫人的诘问,他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怕反而害了卫琼枝。

见他不说话,老夫人便慢悠悠继续道:“从你小时起我便教你,不可像你父亲那般花心太过,什么人都纳到自己身边来,又放着正妻不管,你可以有妾侍,可以不喜欢你的妻子,却要对正室忠心,她才是一直会陪在你身边的人,你要信任她,给她足够的权力和体面。”

“孙儿明白。”

“继续纵着卫氏,你让林氏进门以后怎么办?”老夫人看向裴衍舟的目光慈爱,却一直盯着他,“你母亲在想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裴衍舟的眉心蹙得更紧。

祖母以为他喜爱卫琼枝,日后再有母亲赵氏掺和其中,会对林娴卿不利。

可卫琼枝实在没做什么。

争吵一事本就是他的过错,卫琼枝做的也仅仅就是不肯接受他的赔偿。

可裴衍舟知道祖母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裴衍舟定了定神,道:“等卫氏产子之后,孙儿便将她和孩子一同送走,无事不让他们回荣襄侯府。”

比起老夫人想要给卫琼枝打胎的心思,把他们送走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权衡之下只得如此。

只要卫琼枝和孩子不再出现在侯府,赵氏也没有办法再兴风作浪,林氏的地位稳固,老夫人也不用担心裴衍舟色令智昏,站到卫琼枝那里去。

虽然裴衍舟能肯定自己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但老夫人不可能相信。

“你想好了,真的舍得?”老夫人问。

裴衍舟点头:“想好了。”

老夫人道:“好,既然你想好了,那祖母便同意你的做法,交由你自己做主。但提前可得说好了,如果这中间再出什么岔子,可别怪祖母心狠了。”

裴衍舟应下,待出了寿宁堂之后,他才惊觉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或许是怜悯卫琼枝,或许是心疼她腹中自己的骨血,整整一夜所思,除了保下卫琼枝母子之外不作他想。

好在祖母到底是留了一线余地给他。

而另一边厢,老夫人在裴衍舟离开之后,也对自己身边的嬷嬷道:“把世子要送走卫琼枝的事散布出去。”

若是太独断难免伤了她和裴衍舟的祖孙之情,便让他自己来解决,但就算一时半会儿送不走卫琼枝,她却不能把这次的事轻飘飘揭过,须得给卫琼枝紧一紧身上的皮,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

很快,荣襄侯府上下便传遍了裴衍舟要送走卫琼枝的消息。

有的说是卫琼枝前几日和裴衍舟闹脾气得罪了裴衍舟,也有的说是为了不让日后的大奶奶难受,毕竟林娴卿说话间就要进门。

急得芳姨娘来找卫琼枝:“你自己到底听说了没?”

卫琼枝点点头,红云是没提起过,但保不齐有其他人来她面前有意无意说上一两句,早晚都会知道的。

“那你怎么还坐得住?”芳姨娘更急了,“你一走,以后还能有你的地方吗?”

卫琼枝朝着她一摊手:“我在保胎,不坐住还能去哪儿?”

其实如果裴衍舟真的要把她和宝宝送走那竟是挺不错的,她巴不得离开侯府,到时候自自在在地过,养养孩子养养花,没什么不好的。

“小蹄子嘴巴倒是伶俐起来了,看你以后怎么办,世子这几日来过吗?”芳姨娘又问。

“没有。”

从那日裴衍舟过来送花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或许他是真的被自己的不知好歹惹怒了,才要把她送走吧。

芳姨娘听了便骂骂咧咧起来,无非是骂卫琼枝不争气,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明明都能早正室一步怀孕,都能把自己作到被赶出去。

“不行,这一出去就什么都完了,她一进门以后又还有新人,你还指望世子能记起你吗?”芳姨娘捂着心口,痛心疾首道,“你把世子叫来,好好和他认个错,再撒撒娇,什么事都过去了。”

卫琼枝没应声,本来就是裴衍舟的错,再让她去认错绝对不可能,哪怕他把她扫地出门都不可能。

芳姨娘想了想,又靠近卫琼枝道:“你记不记得我上回提的那个符?”

卫琼枝眨眨眼睛:“不记得了。”反正肯定不会是好东西。

芳姨娘神神叨叨继续说道:“我去神婆那里给你求这个符,可以让夫君的身心都绑在你身上,再让其他女子近不得他的身,近了也没用。”

卫琼枝不大相信,如果有效,那芳姨娘不就是侯爷最宠爱的人了吗?

但是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说:“算了,姨娘不要这样。”

“你懂什么?”芳姨娘眼珠子一转,又想起一事来,“你自己是没事,可是你如果被送走,那琼叶怎么办?她这一病如今才好些,你走了谁养她?你可别指望我,我身上没有一分钱。”

可没想到卫琼枝却还是说道:“不行。”

爹娘留下她和琼叶相依为命,她能养琼叶也是愿意一直养她的,可实在养不了也没办法了,她已经为了给琼叶治病把自己“卖”进了侯府,不能再“卖”第二回 了,第一回是迫不得已,第二回就是自轻自贱了。

芳姨娘差点破口大骂她是个傻子,什么时候犯倔不好偏偏现在犯倔。

芳姨娘翻了个白眼起身:“行了行了,我先走了,你安心养你的胎,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多早晚被送走都不知道呢!”

可是芳姨娘离开后却是没有回自己房里,而是和赵氏说了一声,赵氏允了之后直接出了府。

她们没有其他办法,所以这个符是一定要弄到的,必须要让卫琼枝留下来,让裴衍舟宠爱她,最好再咒得裴衍舟和那个姓林的夫妻失和。

而芳姨娘在做的这些事,卫琼枝却一无所知。

这日入夜她倒是等来了许久没有露过面的裴衍舟。

经过这几日,其实卫琼枝倒也没有那会儿那么生气了。

她人笨,所以遇事也想得通,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花没了,再养就是。

裴衍舟是为了府上铺天盖地的流言而来,他大抵知道他和老夫人两个人的话为什么走漏,他没说那就是老夫人那里传的,不过是老夫人拿捏人的手段,他自小见得多了。

但这些事他觉得有必要和卫琼枝说清楚。

卫琼枝以为他是来让自己收拾行李滚蛋的,便稍微从**坐直了身子。

裴衍舟见状却道:“你不动便是。”

卫琼枝“哦”了一声,继续等他接下来的话。

走了也好,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就是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去,其他倒没关系,只是琼叶还是有点让她放心不下,如果不能带着琼叶走,也不能常去看她,就只能让琼叶自己照顾自己了。

“府上的那些流言,其实你不必理会,”裴衍舟走上前去,却还离得有三四步远,压低了声音对卫琼枝道,“那都是他们胡说的。”

卫琼枝听了个声儿,好像是说他不会送走自己,但卫琼枝不敢保证自己有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便多问了一句:“是不让我走了吗?”

她本就是随口一问,可落在裴衍舟的耳中却变了一番滋味。

她是在害怕他让她走?

便是他想再缓上一阵子再说,也再没有机会了。

裴衍舟不想骗她。

他见惯了人虚与委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就是从没遇到过卫琼枝这样的,说她笨也好木也好,她却未曾掩饰过自己心底里的感情,哪怕是厌恶憎恨,否则便不会不接受他的歉意。

已然让她憎恶了一回,若是再骗她,裴衍舟于心不忍还罢了,只怕她会更讨厌他。

裴衍舟思忖再三后道:“不是。”

他细细地看着卫琼枝脸上的神情,仿佛想从中窥探出什么来,可令他有些失望的是,卫琼枝却并无多大波澜。

裴衍舟竟又说道:“等过一阵子,你生下孩子之后,那时再将你们送走。”

“我们?”卫琼枝一下子瞪大双眼,再次向裴衍舟确认道,“是我们一起走?”

然而裴衍舟的心却在往下坠,空落落的,他忽然开始猜不透卫琼枝为何要这么问,同时心乱如麻,也由不得他再深思几分。

“是,你和孩子一起。”

卫琼枝抿住唇,却不好意思无端端笑出来,只得低下头。

那就太好了。

她还以为把她送走了,但是孩子是要留在侯府的。

这样就好了,她可以完完全全和侯府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就只有自己和宝宝一起过。

侯府的人都这么坏,她也学不会和他们相处,裴衍舟对她有时候冷冷淡淡也从没个笑模样,虽然他很好看,可却不是她想象中要共度一生的人。

更何况以后还有大奶奶,关在这里她很怕自己也会慢慢变得和姐姐芳姨娘一样。

入府以来,竟是从来没有过此刻的轻松快意。

唯恐裴衍舟反悔一般,卫琼枝很快便回答道:“好,我明白了。”

她答应得干脆,裴衍舟的心忽然钝痛一下。

像她这样的人,可能根本不懂被送走意味着什么,又或者她还是难过害怕的,只是表达不出来。

一旦被送走,就代表她和她的孩子将再也无缘荣襄侯府的一切,只分一点田地庄子过活,远离京城,以后一辈子碌碌无为。

他在世的时候尚且能对他们照拂一二,可一旦他不在了,他们的日子很可能不会好过。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或许到时候能有机会让她留在侯府,但裴衍舟却不敢以此来安慰她。

他怕自己做不到。

裴衍舟的手渐渐攥紧,直到手背上满是青筋,他才放开,然后道:“你这些日子尽量不要出去,免得沾染是非。”

卫琼枝一向算是安分听话,只要她能继续这样,来日再向老夫人求情让她留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琼枝又乖乖地应下,原来裴衍舟是嫌她不安分了,只要能顺顺利利离开,她甚至可以一步都不走出去。

短短几句对话便让裴衍舟觉得如芒在背,竟比在老夫人那里还要艰难,他说完便逃也似的走出了这里,然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若当时他没有发生意外,或许这些事都不会发生,可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必须要去面对。

本就是因为侯府的错综复杂才逃离的,如今侯府却因他在外面出了事而更加乱,不能不说是事与愿违。

***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多月,自那次裴衍舟与卫琼枝争吵之后,果然也没再生其他事端,一切似乎又平静下来。

而府上传了一阵子卫琼枝要被送走,久久却未见裴衍舟的行动,便也只当是谣传,很快便没了兴趣。

侯府这阵子上上下下都更加忙乱起来,一则是已经到了年下,二则是等过了年,侯府就要娶林家的小姐进门了。

许多人都没见过林娴卿,便日日盼着能见一见她,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品相貌才能让宜阳郡主忍下林家的轻慢,执意要迎她入府。

只有赵氏的火气是最大的,她很清楚等林娴卿一来,她在侯府的地位就彻底名存实亡了,老夫人势必是要把掌家大权都交到林娴卿手上的,为何卫琼枝只是和裴衍舟拌了几句嘴,老夫人就要半逼着裴衍舟把她送走,最终的目的不还是冲着赵氏来的。

赵氏心里憋屈,却又不得不尽心尽力筹备婚事,毕竟她才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受伤的时候只盼着他能好起来,可如今人是好了,却又要想到那许许多多的烦恼。

卫琼枝那边是废了,赵氏也歇了心思,暂且不敢再惹老夫人生气,只等孩子生下之后再做打算,看看到时有什么办法让卫琼枝一个人出府,但是把孩子留下来。

最要紧的只有那个孩子。

赵氏又怕老夫人暗中动手脚,便常派了张妈妈悄悄去看望关照卫琼枝,使得张妈妈一边要忙觅心堂的事,毕竟裴衍舟迎娶林娴卿近在眼前,一边又要去管小跨院那边,每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侯府都挂上了红纱质地的宫灯,每一个角落都没落下,连小跨院都有,恰好正值黄昏,天色混沌沌,天边一抹云霞被吞没殆尽,便很快落下雪粒子来,而后便是纷飞的雪片。

卫琼枝出门去看雪,洁白的雪片落在红红的灯笼上分外好看,她和红云便干脆坐在檐下。

玉树琼枝作烟萝,未几庭院中的树枝上都积了薄薄一层雪,离得屋子近的树梢上被屋子里的暖气一熏便立刻化开,但又渐渐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映着红艳艳的烛光,柔柔地像是起了荧光。

卫琼枝坐着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自己头顶的大灯笼,问红云:“是因为世子要成婚了才挂的吗?”

红云道:“不是,是要过年了。”

红云扳着手指数给卫琼枝看,不多不少刚好还有五天。

“原来就要过年了,”卫琼枝叹了叹,小巧玲珑的脚尖蹭了两下地面,嘟哝道,“可惜不能去看小妹。”

红云怜悯又同情地看向她,忍不住道:“你还有闲心管你妹妹吗?”

卫琼枝摇摇头:“管不了了。”

前几日她和赵氏说了想出府去看妹妹,可是赵氏没同意,所以她应该是出不去了,说不定在离开这里以前都不能再看见琼叶。

不过卫琼枝这几个月里攒了一点钱下来,等她离开时还能再多攒一点,到时候就托了芳姨娘带给琼叶,再往后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穿应该还是不用愁的,至于日子到底好不好过,她也不知道,就算难过也只得过下去。

正和红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院门却被人打开了,红云还没来得及上去问,便有几个精明利落的仆妇走上前,对卫琼枝道:“劳烦姑娘和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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