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的复印店。

我跟卜老板被剥光了，每个人身上都绑了一个没有眉眼的纸人。

纸人趴在我们的背上，当中用一根草绳绑在我们的腰间，我们按照咸鱼给我们画出来的方位，一步一步走着。

有时候步子大到都能扯到蛋，有时候步子小到都能绊到脚。

我个子稍高，倒还好点，卜老板的身高处于劣势，这一会大一会小的可把他折腾坏了。

他满头大汗，却不敢中断这仪式，只是不停地问咸鱼：“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心诚则灵。”

“你别骗我啊，你不会是想拍什么搞怪视频的吧。”

“不要说话，心诚则灵。”

“要是没效果，你知道后果的，回头新闻就得报，在哪里的下水道发现不明尸块。”

“不要妄语，心诚则灵。”

咸鱼看上去信心十足的样子，但是我却偶然发现他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子来。

看来他也心里没底，只不过在硬撑罢了。

不过我倒是比咸鱼还有更有信心。因为我看出来了，咸鱼不简单，我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却多少猜出来一点。

咸鱼现在做的事情，应该也属于五花八门白莲十三瓣当中的一个传承。

师父跟我说过，八门当中有一个调字门。

调字门以扎纸为业，擅长的就是扎纸人纸马，用纸人纸马来驱邪避怪。

调字门由来已久。

老子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所谓的刍狗，就是草扎的狗，用来当成祭品的。

所以扎纸行业从那个时候就有了，一直流传至今。

扎纸业最根本的作用就是替代，所以现在咸鱼用两个无面目纸人绑在我们身上的作用，也是一样的，为了替换我们，将这鬼裂纹替换到这些纸人的身上。

这就跟火影忍者之中的替身之术一样，应该是调字门的常规操作。

唯一让我担心的是咸鱼这也是新手，甚至都不算放门，他扎出来的纸人十分抽象，颇具拓扑学的美感。不知道这鬼裂纹的诅咒是不是会具有一定的审美，要不然很可能会被这些丑怪的纸人给吓到。

尽管这么想着，我还是一步步走着。

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我胳膊上的那鬼裂纹。

这鬼裂纹之前已经快到我的肘部了，现在再看，真有点消失了的样子。

自己看自己的不是很明显，我便抬头看向卜老板背上的纸人。

这个纸人的两条胳膊，原本都是白纸糊出来的，一条长一条短，一只手上有四个手指，另一只手没有手指。

这会儿这纸人的胳膊上出现了道道黑纹。

这正是鬼裂纹。

看来这个办法是有效果的。而且效果还比较明显。

卜老板见我看他，也侧目来看我。

看到我背上的纸人，他不由欣喜若狂，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灵了灵了，真的灵了。”

咸鱼本来还在担心这仪式有没有效果，现在一听卜老板这么一喊，马上摆出一副骄傲无比的样子谦虚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真是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需待七年期啊。

你们再接再厉，这仪式不能被打断，一旦被打断，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你放心，我这里常年没有人光临，除了房东胖姨。”

卜老板不无担心地说道：“那个胖姨不会突然出现吧？”

“把心放肚子里吧，早上的时候我已经把三个月的房租交上去了，所以她绝对不会过来的。”

话音未落，店门就被用力推开了。

那胖女人特有的尖锐声音响起：“咸鱼，你们这是干什么？”

“胖姨……房租不是给你了吗？你还来干什么？”

“好家伙的，还好我来了，要不来我都不知道你在家里搞这些，这算啥，多人运动吗？行为艺术吗？咸鱼啊，不是胖姨说你，这违法乱纪的事情可不能做啊。”

“我这哪里违法乱纪了？”

“你不违法乱纪，怎么就能这么痛快把钱给交上呢？那么多钱你一口气交上了，肯定有问题。”

这话说的，咸鱼竟然无言以对了。

我也对这个胖姨神奇的逻辑表示五体投地。

你说交了房租也不行，不交也不行，一口气交了也不行，估计拖欠一个月两个月她也不行。

“行了，不用再解释了，这房子是我租给你开店的，可不是租给你乱来的。你既然要乱来，就别在这店里呆着了，赶紧走人。“

“还有你们，你们这些狐朋狗友不要来影响咸鱼了啊，他爷爷刚刚走，我作为他的房东有责任看护好了。

她说着就冲过来撵我们。

本来我们还在紧一步慢一步地举行着替身仪式，结果她一冲过来，直接就把仪式打断了。

我只感觉胳膊上一阵剧痛，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起一般，一看胳膊上的鬼裂纹，这会儿竟然完全消失了。

卜老板那一边也是如此。

他胳膊上的消失了，而这纸人身上的鬼裂纹却是完整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时机正好，我们的仪式见效了，我们得救了。

正这么想着，我只感觉背上的纸人动了。

它用两只长短不一的胳膊用力一撑，竟然直接从我背上跳了下来，向着胖姨扑了过去。

胖姨怒冲冲向着我们过来，没料到一个纸人竟然跳下来攻击她了。

这纸人扎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相貌真是奇丑无比。

一下子扑向胖姨，顿时胖姨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扑通的一声，整个屋子都在摇晃。

这只是胖姨跌坐在地上引起的罢了。

这纸人扑了个空，有些不甘心，调整了一下又扑了胖姨，而这时候卜老板背上的那个纸人也冲向胖姨。

别看这纸人轻飘飘的，一看就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这会儿它们以丑陋的长相，还有突然暴起攻击的举动，以及因为身体不平衡不协调而造成的诡异动作对我们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特别是胖姨，你别看她个子挺大，嗓门巨高，但是胆子却是小的一匹。

看到两个丑八怪纸人扑向自己，顿时生无可恋，飚了一句直冲屋顶响遏行云的海豚音之后，直接昏死过去。

我跟卜老板急忙去救胖姨，结果这两个纸人居然显示出来相当高的智商，跟我们玩了一个声东击西，从胖姨的身上跳开，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