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恩楼便是昨日秦不理带秦不知光顾的那家,恰好同发生命案的莺歌楼门脸对着门脸。
秦不知昨日去的时候,也见过那个肖妈妈。
那肖妈妈一副侠义模样,爽朗又飒,分毫看不出是风月场所的主事人,更像是混江湖的女子。
听闻藏恩楼向来招待的都是朝中贵客,就连他昨日也是沾了秦不理的光才得光顾。
“我这也是听来的,当年绥远得罪了这肖妈妈,被肖妈妈的人逼得没处躲,正巧京都府不拘一格招巡捕,这绥远索性就躲到了京都府里头。”
才哥儿咂咂嘴,接着道,“躲到京都府里头,有用,也没用。有用在肖妈妈的人当然不会轻易动一个京都府的巡捕。但没用在——这么多年了,肖妈妈动用各种关系,阻挠绥远的升迁路。绥远恨她,但弄不了她,莺歌楼的歌姬一死,绥远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秦不知略想了想,恍然大悟。
“噢!你是说,绥远想借这案子,找藏恩楼的事情,出一口这么多年的恶气?!”
才哥儿冲着言照清“嘿嘿”一笑,“咱们小世子可不傻,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言照清微微笑点头。
才哥儿道:“我捉摸着,绥远昨天是真以为刘葵歌是上吊自尽的。后头谢春风看出人是死后被挂上去的,绥远被谢春风当众驳了面子,就算真是他杀,他也不可能承认啊。”
秦不知想到昨日先听到的高声呵斥,那会儿的绥远还真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
才哥儿又道:“反正死的只是一个花娘,也没个亲眷能给她翻案,京都府办的这些事情还少吗?谁知道后头来了你和你大哥,都站在谢春风那头,绥远哪儿动得了你们?再回去一思量,可不正巧能用这件事情弄一弄藏恩楼的肖妈妈么?他这才急着撇开你和谢春风。毕竟你俩啊,和他不同,是真要查案。”
秦不知恨恨道:“难怪我要春风,吴敬春却偏要给我一个绥远,想来是绥远同吴敬春要的这桩差事。”
才哥儿笑道:“哎,就你那皇帝舅舅颁的口谕,就差明说是要给你铺路上位了。偏之前你还在朝门那儿推了吴敬春一个大屁股墩儿,依着他的性子,他哪儿受得了你这又开后门又跟他有仇的?你以为他不知道绥远和藏恩楼的龃龉呐?他不敢得罪你,又得遵旨帮你,索性将绥远派给你,这一来不但能搅黄你这一桩事情,还能给绥远一个好,叫绥远日后更为他卖命,两全其美。”
秦不知恨恨咬牙,“京都府里的人,除了春风,果然都没一个好东西!难怪今日绥远没跟我去藏恩楼。按理说藏恩楼在莺歌楼对面,若是昨夜里有不同寻常的动静,藏恩楼里的姑娘应该听过见过。”
才哥儿又嘿嘿一笑,“难说,我去现场瞧过,莺歌楼建起的时候应该有高人指点,难以从外头看到里面的动静。不过……”
才哥儿这拉长音的话尾,叫秦不知还以为才哥儿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端倪,竖着耳朵听。
才哥儿见他这难见的认真模样,笑出声来,“我是想说,不过听音坊中的花楼都是这么建的,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么。”
秦不知略失望地松一口气,听得言照清在一旁问才哥儿:
“方才说谢春风昨天是穿的常服去的听音坊,才没将这桩案子拿到手?”
秦不知又竖起耳朵转向言照清那头,认真看向言照清。
才哥儿道:“是啊,京都府的徐二说,她昨日告假出门,去的就是这听音坊莺歌楼,恰好撞上这桩案子,因为人是自尽还是他杀的同绥远争得差些打起来。吴敬春说她不在当差,本不该干涉同僚办案。”
言照清捻着酒杯,似笑非笑看着秦不知,“她一个姑娘家,去花楼做什么?”
秦不知撇开视线,嘴上嘟囔道:“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就不能听小曲儿了?”
言照清轻笑两声,没再出声。
秦不知倒是又想起一件事情,问才哥儿,“你可听过一首小曲儿,唱的是春风啊春风的?”
说罢,把遇到僵尸那夜听到的小曲儿给才哥儿哼了个调调。
才哥儿皱眉瞧他,好半晌,才出声:“世子殿下,怎的没人跟我说过您唱曲儿走音啊?”
秦不知“嘶”了他一声,一拳打在他肩上,“你唱曲儿才走音呐!就是这么唱的!你倒是听过没听过?”
才哥儿拎起那酒壶,瞧了言照清一眼,好像是要告辞。边起身边道:“那我哪儿听过啊,我也不是李朝小曲库,什么曲儿都听过啊。”
秦不知要拉他留下,被他一闪身躲开。
“得嘞得嘞!我今日在这儿耽搁许久了,家里的娘子该拿着竹条恭候我回府了。您要是还想办莺歌楼那案子,我劝您先赶紧找藏恩楼的肖妈妈去。”
秦不知一怔,“方才不是说藏恩楼的未必能看到莺歌楼里的动静么?”
找肖妈妈能问出什么来?
才哥儿看着秦不知迷蒙模样,叹了口气,“您不是想撇开绥远么?若是绥远拿着莺歌楼的案子给藏恩楼肖妈妈治罪,推到京都府的地牢里头,您来个英雄救美,不就能拿捏绥远诬告之罪,叫他退出这桩案子去么?”
秦不知幡然顿悟,一拍大腿,“对啊!还能将春风调到这案子里头来!”
才哥儿好气又好笑,看着言照清:“我可没这么说。”
言照清笑着摇头,摆摆手,赶二人走。
秦不知有了主意,一刻也再待不得,反而比才哥儿更快更早离开言府。
但去了听音坊,一打听,肖妈妈早被哑世子李二狗接走了。
再问京都府的人有没有来过,藏恩楼的小子就愁眉苦脸地答:
“哪儿没来过?午后在这儿闹了一通呢,搞得咱们下午的生意也做不成。听说肖妈妈被世子殿下接走了,非得要我们叫肖妈妈回来。这好说歹说,才将这群官爷送走,但也要肖妈妈明天自己去京都府报到去。”
秦不知恨恨一皱眉。
这绥远,果然撇下他是为了找藏恩楼的麻烦!他压根就没想给刘葵歌找凶手!
天色已晚,听闻肖妈妈今夜是要在哑世子那儿待着了,秦不知交待藏恩楼的人叫肖妈妈这几天就待在哑世子那儿,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府。
折腾了一天,他也乏了,想着早早回去歇着,明日好去京都府叫吴敬春换人。
轻快的脚步在临近自家府门时,一顿。
春风?
惊喜不过一瞬,在瞧见和谢春风面对面站着的,是秦不理的时候,秦不知的脸一垮。
春风和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