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和我来时路上跟你说的一样,昭南殿下在查四皇子的身边人。”陆汀又探探身子,和谢春风另一侧的秦不知道。
秦不知应了一声,同李昭南点头:“昭南世子怀疑是身边人谋害的四皇子?”
李昭南浅浅笑着,用手中扇子在椅子扶手上敲打出声。
陆汀又凑到谢春风耳旁,想同谢春风翻译。秦不知却将谢春风往他那儿拉去,低声道:
“说是石斯年和几个仵作、大夫都判断过,四皇子并不是用他的惯用手自尽的,这对一个下了必死决心的人来说,是很难做到的。当年四皇子死的时候,宫殿之中只有两个内官,有极大的可能是这两个内官下的手。果然叫昭南世子查出,其中一个内官因琐碎的事情被人告发,割了舌头断了手扔出宫外,另一个虽然还在宫中,但不得重用,还在外头欠下了一屁股债。”
李昭南顿了一顿,有意深看了谢春风一眼,才又继续敲打。
只是敲打完毕,秦不知也没出声。
谢春风困惑看过去,秦不知好像突然惊醒一般,道:“说是从京都府的吴敬春死了之后,这内官就开始着急卖东西,要换大笔的钱财,看起来是要跑路。”
谢春风一凛,“我义父虽然是被陆短脚杀死的,看起来是私仇,这其中却有疑似宫中内官的人在挑拨,行的是借刀杀人的伎俩。难道这内官也和孩童失踪案有关系?”
李昭南示意祝大头。
祝大头全然没个规矩姑娘家的做派,反手拎着茶壶灌水,渴得厉害。
李昭南是个哑子,他的示意她全然没看到,等到被李寻意用手指推一下,洒了她一身水,她突然拍桌暴起,一连串的脏话就出了口。
“推你爹做什么?!”
脏话到后头,祝大头不解气,还占了李寻意一个口头上的便宜。
李寻意拧眉看她,“办案呢,你不想给你爹洗清诬告了?”
谢春风闻言,垂眼一想,心道这马匪祝大头的爹也是马匪,被言照清依照律例剿杀了的,哪儿还来个诬告?
祝大头忿忿一抹脸上的水,道:“那不男不女的这几日着急出手许多东西,除了能从宫里弄到金石玉器,还说能弄到一个吃了能叫人长生不老的肉。”
蹲在她凳子一旁的伙计阿万“啊”了一声惊叫,“不男不女?长生肉?哎,这之前也有这样一个人来我们这儿叫卖这个。”
祝大头居高临下俯视他,“是不是个儿瘦瘦高高,背有些驼,腰后头的骨头有块凸起的那个?”
阿万拊掌,猛点头,“没错没错,就是那个!岑满还说呢,他们说的这种长生肉,书里面有提到过,是要用小孩儿的血肉做炼制的引子的,还不是一两个小孩儿就能弄出来的,泯灭人性得很。”
谢春风看向东仙,东仙微微点点头。
这一屋子人中,她自认她的身份地位最为低下,因此一直也没敢出声。
这一互动,叫阿万看在了眼里,咧着嘴笑道:“东仙姑娘那天也听到了呢,岑满说得可吓人,东仙姑娘愣是没被吓到,换成别人家的姑娘啊,早就跑了。”
东仙就立在秦不知一侧,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秦不知带来的伺候丫鬟。这会儿被阿万这样夸赞着调笑,心里虽然猛地升起一股无名火,但在众人的注视下,面上仍旧维持一个镇定。
祝大头面无表情,见茶水往阿万头上一浇,冷漠瞥了阿万一眼。阿万登时跟只小鸡仔一样,蹲在一侧,乖乖不出声。
祝大头又道:“被扔出宫的那个内官,我们也找到了,但他又没有手又说不了话,我想着带他过来也没用。”
秦不知默然一瞬,道:“他不是还有脚么?点头摇头的,总会吧?”
祝大头饶有兴趣看他,“你是言照清的好兄弟?”
秦不知坦然迎视她那别有深意的挑衅目光,“我与他确实是生死之交。”
祝大头从凳上跳下,稳稳站到地上,冷笑一声,“那我可不帮你,言照清当年杀我干爹,这个仇我还没找他报呢!”
说着,又恨恨瞪了李寻意一眼,好似李寻意是那杀害她干爹的罪魁祸首。
李寻意面上无辜,“哎,你瞪我做什么?你干爹死的那年我还在南理呢,冤有头债有主,你找言照清去啊。”
“他不是你姐夫么?”祝大头冷笑,“你们的狗皇帝爱诛九族,当年抄斩我家满门,女人孩子都不放过。你也算言照清的九族,我杀了你,能泄我心头一点恨也是好的。”
李寻意一怔,随即大笑,“哎,你这想法倒是新奇。言照清和我家阿弥无媒无聘,又没拜堂成亲,怎的就是我姐夫,成了我九族了?”
祝大头脖子一梗,“李寻意,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一再拖延,我定安帮不跟没有信誉的人打交道,除非你现在把言照清的脑袋拿到我眼前来,否则那个内官,你们别想拿到。”
谢春风听得云里雾里,身旁的陆汀出声,将她心中的疑问也一柄问出来:“啊?你将那内官抓走了?”
祝大头倨傲一扬下巴,“拿言照清的命来换,我就——”
“人呢?哦,里头啊?”
祝大头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声叫唤。随即门又被人重重一拍,才哥儿的声音中气十足:
“秦不知,哪儿呢?在里面吗?我带人来了。”
祝大头话被人打断,不满得很,看阿万着急忙慌去开门的模样,看得不爽,踹了阿万一脚。
阿万将门一开,才哥儿就笑呵呵先探张脸进来,环视一圈房中,见到李昭南的时候惊讶了一下,见着李寻意的时候更惊讶,但眼里的什么情绪迅速翻涌了上来。
“这位是……”
才哥儿问秦不知。
秦不知道:“南理阿弥的弟弟,李寻意。”
才哥儿恍然“哦”了一声,重复了一次李寻意的名字,又显露出些谨慎,“你们在这儿喝茶?”
秦不知招手,“不碍事,李寻意是昭南殿下的人。”
才哥儿便又大大“哦”了一声,整个人站直了走进来,手上还拉着一个。
“哎,你叫我去查的,四皇子的内官小文子,找着了。”
说罢,将人往内里一推。
祝大头立即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双袖管空空的人,“你是谁?!你竟然搞这种半路截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