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马止步,石斯年已经从马上跃下。
惯性作用叫他往前冲了几步,他也不管那马,借着那势头大步往秦不知这儿来,双手一握秦不知的双臂,焦急道:
“春风不见了。”
秦不知原以为是吴敬春出事,此刻听到石斯年说谢春风不见了,反而怔愣起来。
石斯年懊恼道:“我方才回了一趟家,家里门大开,春风不在里头。她不是这般出门不锁门的人,我看墙根下头有垫起的石块,怕有贼人进去把她掳走了。会不会是李昭南?!”
说到最后,石斯年大惊,双目瞪大。把住秦不知双臂的手将人用力摇晃两下。
秦不知被他晃得有些烦。
可能也是因为他话里的“回家”和亲昵称呼春风而烦。
将石斯年的双手一打,秦不知没个好气道:“我带他去柳怀寿那儿了。”
石斯年傻乎乎愣住,“阿寿?他怎的也在这件事情中?执金吾不是李昭南的人么?”
秦不知翻个白眼,“执金吾是陛下的人!你这样的话叫有心人听到了,你怕不砍你的头是怎么的?自然是病了才送过去的。”
说罢,也不打算再理石斯年,拾步要上台阶。听得石斯年在后头骇然。
“病了?……不行!我得去看看阿寿!”
秦不知心中顿时浮现怪异,回头看,石斯年正回去要拽游**出去的马。秦不知“哎”了一声,“春风病了,你去看柳怀寿做什么?”
不该是去看谢春风么?
蓦地,谢春风软柔媚态窜进秦不知脑海,那香汗淋漓,那勾人媚眼,叫秦不知心中铃声大响,追上要上马的石斯年,将石斯年一把拽住。
“不行!你不能去!”
石斯年莫名其妙,“我怎的去不得?”
“你是一介男子!”秦不知将石斯年往后拽,“不成不成,你今夜哪儿也别去了,就在秦府待着。”
他得看着石斯年,免得石斯年趁虚而入。
他可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怎么可能拱手将谢春风让给石斯年?
“啊?我在秦府待着?”
石斯年被秦不知拽了个踉跄,那小世子爷也不管不顾,直带着人往秦府里头走。
“那可不成啊小世子爷!”石斯年反向用力,收效甚微,“我得去看看阿寿,他可见不得春风见的那些东西!”
秦不知脚下一顿,恍然大悟,后背倏地又生了一层汗。
对啊!他怎么将这茬事儿给忘了?!
旁人触到谢春风,能见到鬼啊!
但是……
秦不知皱眉,“但我今夜并没见到她周遭有东西,柳家的人也没个大惊小怪的异样。”
并且!
这回轮到秦不知瞪大眼睛,“怎的我白日也能看到春风周遭有东西?!那些鬼东西,是不分黑天白夜跟着她的吗?!”
青天白日,他确实见着天牢那些东西还跟在谢春风周围,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但入了夜,他将人从小院子里带出来的时候,并不见有。
并且之前见过的穿新郎服的人也不见了。
这真是见了鬼了怎么的?!
“小世子爷……噢,也对,您在天牢的时候应当见过了。”石斯年面色尴尬,好像是在给自己的失忆找补。
秦不知闹不清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但石斯年却还是要防的,他说要去柳家,他便打算跟着他去柳家。
他实在是不放心,若是柳家的人发现经由谢春风能见着鬼,这风言风语传出去,对谢春风影响不好。
“哎,我那马……得还的!”
石斯年在被秦不知推上车的时候,失声惊叫。
秦不知一瞥他骑来的骅骝,吩咐姜小子去牵马,将马拴在车后头跟着跑。存着心思问石斯年:
“这北游马哪儿来的?”
石斯年道:“在听音坊里借的,还得还给人家。”
“价值千金的马,就这么借给你了?你们搜到了听音坊?”
石斯年含糊其辞,“啊,碰到了一个朋友,朋友借的。我和邱一峰在听音坊找吴大人呢,有人看到李昭南把吴大人带到了听音坊里头。”
秦不知看石斯年躲闪的眼,突然笑出声,“有人看到?还是你们想起李昭南在藏恩楼对面有个秘密的落脚地,想去探一探?”
石斯年被说中心思,悻悻撇开脸,不答这茬,反问秦不知:“春风生了什么病?是在天牢的伤?”
秦不知好整以暇往后靠,借着车厢里点燃的一盏小小灯笼去看角落的一团毯子。那原是铺车厢的摊子,刚才在谢春风和他的推拉战中被推挤到车厢一角,皱皱巴巴的。
秦不知如今看,竟察觉出一些暧昧,面色倏地又红。低咳了一声轻轻嗓子,才道:
“绥远跑了出来,给她下了药。我把她送去柳怀寿那儿解药去。”
秦不知顾忌石斯年是个男子,谢春风中的是**的事情,就没说。
“绥远?!”石斯年惊愕,“他竟然还在京城里头?”
秦不知一挑眉,“什么意思?”
石斯年道:“你们抓到倭贼的第二天,绥远就从天牢里头逃出来了。杀过几个人,也抢过几个人,直到京都府出事前,春风还带着人满京城地找这个畜生呢。”
秦不知长长“啊”了一声,“难怪那几天我要找春风,都没找着人。”
原来是追绥远去了。
“说到这个……”石斯年大半好奇小半八卦,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问秦不知,“小年夜那天午间,春风险些被绥远害死,约了秦小世子夜里见面的。你们……?”
这后头的,就是意味深长的八卦笑容。
秦不知不自在低咳,想这桩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平声道:“小年夜我接了旨,连夜赶赴亓州,没能接到春风的信。”
就是那个不见不散……还没来得及问谢春风。
“信?”石斯年奇怪看他,“什么信?春风不是在江湾桥等你吗?”
秦不知脑子轰一声响,舌头打结,“她……她在江湾桥等我?”
石斯年用力点头,“对啊,一夜未归,我还以为你同她……怎的原来不是吗?!”
秦不知呆若木鸡,看石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