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谁啊?”
“看服饰好像是御前尚义。”
“就是那个救了皇子的宫婢。”
“对,就是她。难道说陛下要来了?”
姜颜并不估计周围人的议论和好奇,眼神扫过惴惴不安的武阳侯,略过高位端坐的东阳王世子。
她捧着手中的檀木盒子,一步一步走向大殿的主位之上,今日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奴才姜颜奉陛下口谕,特携玉牌觐见。”
“姜颜,陛下呢?”安贵妃向来是不喜欢姜颜,故而对她总是多半挑刺。
“陛下因要事缠身,暂无法前往大殿与诸位大人娘娘们畅饮。”姜颜不卑不亢,强大的气场与自信,让人难以怀疑这些话都是她一个小小奴才瞎编的。
比起事事都要掐尖好强的安贵妃,身为大覃正宫皇后的褚窈却端庄持重,似有一种远山淡泊之意。
皇后淡然的举杯饮酒,她的目光看似慵懒随意,可视线却总是落在姜颜的身上。
她从遇见姜颜开始,就知道这个丫头绝非一般之人,每次都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感觉,这一次姜颜有会做出怎样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陛下于苍山之上偶得一块倾世未被雕琢的美玉,其玉通体泛白,据发现此玉的百姓说,此玉现世之时,满天霞光,与当年夏王所得传世之玉一般无二。
陛下得知此事,龙心大悦,特命二十四名能工巧匠精雕玉琢两枚玉牌,今日大殿之上,论功行赏。诸君皆为大覃肱骨之臣,但玉牌只有两枚,故而陛下口谕,诸君功劳最大者当得此牌。”
姜颜此话一出,宴会之上一片哗然,朝中大臣皆为人精,一个个都在心里盘算陛下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场面开始变得混乱,窃窃私语者众多,心神不满之人亦有,古板的朝中老臣蠢蠢欲动,似乎要参陛下着如此荒唐的行事。
靠柱环抱臂膀的覃栩凌冽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过。皇兄行事向来章法有度,何时如此疯癫。
大覃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诡云谲,太后一党、大长公主一党,世家大族,旧贵族与新贵族的交锋。
每一次的论功行赏,皇兄都需要谋划良久,为得就是平衡朝着势力。可今日却如此随意行事,他着实看不透。
他将视线落在主位之上,皇兄此刻不出现,是有意而为之。
不论皇兄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此刻他必须竭尽全力助皇兄成事。
“陛下既有如此口谕,诸君还请自言功劳,各位是谦虚不愿开口,还是说诸位觉得没有功劳?”覃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得肆意而张狂,他行至姜颜身侧,拿起其中一块玉牌,随意把玩。
玉牌在他的指尖转动,最后拇指轻弹,玉牌当着众人的面凌空转动,众人的心也跟这紧张起来,在看到玉牌完好无损的落在覃栩的手心里,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这玉牌不仅仅是一块美玉,更代表着一种权力身份的象征。拥有此玉牌正代表他们是大覃最大的功臣,享太庙,受万人敬仰。
若没有这玉牌岂不是叫人笑话,让他们这群老臣受人笑话。
覃栩自然将这群老狐狸的心思摸个透彻,“若不愿开口,本世子便要为我父王谋一块。”
东阳王战功赫赫常年驻守边疆,为大覃守住国门,威望颇重。关键是东阳王是陛下的人。
党派之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名扬天下的机会。
蠢蠢欲动的人,此刻需要的正是一个领头之人。
姜颜将目光落在武阳侯的身上,只一眼,便令武阳侯心神颤抖,他知道,这是陛下在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陛下想要铲除他们这群手握重权的老臣已然不是一天两天,他们这些人被眼前的富贵权势迷住眼睛。忘了,陛下身体里流着先皇的血,是那征服天地的苍鹰。
他们这群人愚蠢的认为陛下一味的退让是不敢动他们。可如今这场鸿门宴已经完全暴露陛下的意志。
他握住腰间的佩刀,一时间恍惚,想起当年陛下刚登基不久,便随老臣们一起出城围猎,身边没带任何侍从,陛下在休息之时便对众人说,你们手中都有弓箭,谁想成为皇帝便可以把我杀掉。
众人一听被吓得浑身冷汗,立刻跪地,表示绝无此心。
皇帝让他们这些人安守本分,这样才能共享荣华富贵。如果不守规矩,那么彼此之间就要另当别论。
如今回想起来,陛下在那时已经警告过他们,只是这些年的舒坦日子,让他们忘却了从前的警告。
公孙辛自知他这一次逃不掉。
他刚要站起身,一旁有人蹭的站起身,先他一步开口,“铜山之役中,陛下被叛军围困于山,叛军放虎归山,是我在铜山赤手空拳擒杀猛虎,救了国君一命。
当年先帝被奸臣蒙蔽,是我为先锋军,冲入皇城,清君侧,为陛下安定大覃。此功可否配得上这玉牌。”古河傲视群臣,他三朝元老,又有从龙之功,手握十万大军。
“古大人之功,该得玉牌。”说着覃栩将手中的玉牌恭恭敬敬地地上前。
此等人物一出,场上又有几人干与之争抢。
他们这些人心里门清,能有资格争玉牌的就那么几个人,陛下这么做一方面是此番头功的武阳侯已封无可封,另一方面不过是不想公孙一家独大。
大长公主之心人尽皆知,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此番归咸安参加秋宴是假,笼络旧贵族为真,而这旧贵族之中最有权利的无非三人公孙辛、古河、田忌。
而能与这三位旧贵族想抗衡的恐怕只有新贵之首定国公安沧,世家之首临江钱氏。
钱陶身为一品柱国公,又是皇后母族,身后更是有太后扶持,风光无限,若此可他不争不抢,岂不是让人看扁他临江钱氏。
他正欲起身时,一个内侍突然走上前,在其耳边小声低语。
钱陶眉心紧蹙,欲起身的动作转而缓缓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皇后看着一直稳坐不懂的叔叔,薄唇勾起一抹笑,她这个叔叔向来是不过脑子的冲动,真强好胜的性子和安贵妃出奇的一致。
今个却如此的安静,当真是奇怪。
看来是太后的人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如此以来,今日这局面当真是有意思的很。
她原以为陛下对姜颜这个那奴才多少有些喜爱的,如今这般瞧来,陛下果真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