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茶好了。”绿袖走了过来。

熟悉的茉莉茶香,飘散而来。

谢长翎望着眼前装作不认识她的女子,不由低笑了一声。她惯是会装乖的。

沈昭月原本还想着请人进门坐一坐,喝一杯茶。但如今眼前人,是谢长翎,她改了主意。

现在,她是上官梦儿。

“哥哥,我累了。”沈昭月揉了下眼睛,朝着上官卿云撒娇了一声。

略带些骄纵的语气,让上官卿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颇为宠溺道:“那就先歇着吧。这事,本就与你无关。”

这句话,是说给谢长翎听得。

上官卿云愿意带他来见见沈昭月,不过是卖他一个京兆府的面子。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上官卿云的妹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审问的。

“谢大人,请。”上官卿云未曾留下一丝机会,怎么领着人进了门,就怎么将他带了出去。

“今日,劳烦上官公子了。”谢长翎自然知道这是在赶他走了,只是他惊讶于上官卿云竟会真的将沈昭月认下。

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就得好好猜了。

只是,沈昭月刚才那一句句亲热的“哥哥”,让找她找到快要发疯的谢长翎,嫉妒到快要发疯,缠绕在心脏上的麻绳收紧,让他几乎差点儿就要将眼前的上官卿云掐死。

哥哥?

明明曾经,沈昭月也曾娇娇怯怯地喊他一声“二哥哥”。

上官卿云领路,走在前头,忽而感到身后的人,停住了脚步,他撑着伞转身望去:“谢大人,还有事?”

谢长翎看了眼落雨的天空,雷声阵阵,风雨交加,“安阳的冬日,似是比京城还要冷。”

上官卿云伸出手去,冰凉的雨水打湿了手心,“南方的湿冷,钻心刻骨。谢大人应该多穿些衣裳。”

绿袖侍好了茶水,但人却都走了,她一脸疑惑地问道:“姑娘,大公子怎走了?”

沈昭月笑了笑,“应是有事要忙吧。罢了,这茶浪费了可惜。今日天冷,且给院子里的人都添一份热茶吧。”

“好。多谢姑娘的赏。”绿袖刚才闻到茶香时,就已经忍不住想尝一尝了。

沈昭月换下了衣裳,她是真累了。“绿袖,我睡一会儿。”

绿袖连连点头。

上官府外,谢长翎掀起车帘,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他日夜奔袭,才到了安阳,早已是身心俱疲。卫安架着马车,朝着身后问了一句:“主子,咱们去那儿?”

“去文家。既然都是亲戚,自然要去拜访拜访。”谢长翎打了个哈欠,支着脑袋在车上小憩起来,他来的匆忙,只着了一件棉衣与大氅,刚才又吹了一阵风雨,已是有些冷意。

可安阳,谢长翎未曾来过。哪怕他借着圣旨稽查的由头而来,却更担心,强龙打不过地头蛇啊。

沈昭月的外祖文家,便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那又如何?只要能将他的月儿带回去,那就行。

等到卫安到了文家时,才发觉马车内的谢长翎已起了高热。

“主子!主子!”卫安晃了晃谢长翎的身子,好一会儿才将人唤醒。

谢长翎头晕一阵,“可是到了?”

“是,是到了。”卫安担忧不已,“主子,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馆吧?”

然而,谢长翎却是摇了摇头,自己强撑着身子,只在马车内歇息了片刻,等到他起身时,已又是一副清冷高傲的神色。

文家得知了消息,一听是京兆府的谢大人,连忙将人迎了进去,文老太爷拄着拐杖,特意在门口迎着:“谢大人,请请请啊。我们这陋府寒舍的,还望您别嫌弃。”

谢长翎反握住了他的手,“文太爷,论起来我不过是小辈,如何担得起一声大人?”

两人寒暄了片刻,又吃了一顿饭,见过了文府中的众人,谢长翎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他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小孙女,性子骄蛮呢!文晴啊,过来。喊一声表哥。”文老太爷见谢长翎望了过去,立刻笑着将人喊了过来。

文晴不过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一向自视美貌,虽平日里爱慕她的儿郎众多,却极为挑剔,但今日一见谢长翎,那两眼都泛着光彩,含情脉脉地走了过去,朝着谢长翎做了礼道:“表哥,安好。”

谢长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她与沈昭月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眼神略过后,他朝着文老太爷道:“天资绝色,安阳是个养人之地。”

有了这一句夸赞,文晴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文老太爷也呵呵笑了几声,“哈哈哈,谢大人过誉了。”

等到天色将晚时,谢长翎才身子滚烫地回了房,卫安见他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才急急忙忙又寻了大夫来,看诊、开药、熬煮,整整忙活到了半夜才结束。

文老太爷更是不敢睡,半夜被吵醒了,这京城来的人,若是在他府中病了或是死了,只怕这罪责他可不敢承担。

“也是怪了,这谢家与我们文家那有什么亲。怎就非得来我们这儿?”文老太爷暗叹了一句,脑中却是隐隐浮现出了一个女童的样子。

小小的,软软的,围着他身旁喊着“外祖父”、“外祖父”,想着想着,他竟是一时间眼底湿润了起来。

“罢了,罢了,就当我们文家欠了债吧。”文老太爷深深叹了口气,“将安阳的大夫都请来瞧瞧,这事啊,也算我们上心了。”

而在上官府中的沈昭月,更是从齐恒口中听到了这消息。

“谢长翎去了文家,只怕是想着文家的手,来指认你咯。”齐恒的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好像看见沈昭月倒霉,他就开心似的。

沈昭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若是我出了事,你能全身而退?”

齐恒无所谓地嚼着花生,笑道:“我当然能,只可惜上官夫人好不容易寻到了女儿,这要是再失望一次,怕是身子也扛不住。”

沈昭月到底是看不出来,这人就是故意瞧她心软,将她推上了这艘破船。“你与上官卿云,想要做什么?”

“等你回了京城,你就知道了。”齐恒抛了一粒花生米,正巧落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