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儿,这是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娘亲自买回来的,你尝尝。”叶岚依自打将沈昭月接回来后,整日都粘着沈昭月,按照旧时记忆中的样子,给她送了无数东西,只大多都是些哄孩子的花样。
沈昭月咬了一口糖葫芦,冬日的山楂酸涩,唯独外头包裹着的那一层糖衣是甜的。“娘,好吃。”
尽管有些酸,但是沈昭月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叶岚依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女儿,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顾好她,让沈昭月心底更带了些愧疚。
“夫人,药熬好了。”侍女如意掀开门帘,端着药碗进来。
外头的寒风吹着,明明是刚熬好的药,现下只余下一些温热。
沈昭月拿过药碗,用一只小瓷勺尝了一口,不热不烫,刚刚好。“娘,我喂你喝药吧。”
“不喝,这药太苦了。梦儿你回来了,娘就不用喝药了。”叶岚依摇了摇头,她喝了十来年的药,实在是不想喝了。
“你来了上官家,唯一要做的,就是照料好母亲。”在进府的第一日,这是上官卿云与沈昭月说的第一句话。
“娘,良药苦口,梦儿也不喜欢喝药,可每次我病了,只要想着娘,就敢喝药了。”沈昭月将椅子拉近了些,坐在了叶岚依的身旁。
身后的如意顺着沈昭月的眼神,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个青瓷小罐子,“夫人,这是梦儿姑娘特地给您做的蜂蜜青梅,等喝完药,你尝尝。”
那小罐子一打开,一股香甜之气就飘散在了空气中。叶岚依舌尖生津,但下一秒不由心底酸涩,她的女儿竟不知何时就如此懂事了。叶岚依道:“好好好,娘喝药,喝药。”
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完了,沈昭月拿起绣帕给叶岚依擦了擦嘴边,如意用小叉子将腌制的青梅递了一个过来。
沈昭月接过,亲手喂到了叶岚依的嘴里,“娘,甜吗?”
叶岚依笑得欢心,“甜,很甜。”
而后,沈昭月陪着叶岚依在屋里说了好些话,等到叶岚依困意袭来后,如意才赶忙道:“夫人,我伺候您歇息吧。”
叶岚依不舍地看了眼女儿,不知为何突然几滴眼泪就从脸上滑落了。
“娘,女儿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等你睡醒了,我还在呢!”沈昭月连忙抬起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就怕伤了叶岚依的心。
如意见状,竟是不由暗自转头,也擦了下眼角的泪。而后,才道:“如今梦儿姑娘也回来了,夫人往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然而,叶岚依摆了摆手,朝着沈昭月道:“梦儿,娘要睡了。你先回去吧,有空多与你哥哥说说话,他这人啊,就是面冷心热了些,你别怕他。”
沈昭月还想再留下来,但如意已听了话,朝着她道:“姑娘今日来得早,也该回去歇着了,等夫人醒了,我再派人去寻你。”
“好。”沈昭月点了点头。
等沈昭月出了屋子,躺在**的叶岚依才拉着如意的手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我这身子啊,怕是快熬不过去了。”
如意一听,眼底的泪花瞬间就忍不住了,哭了出来。“夫人,你这说什么胡话呢!梦儿姑娘都回来了,您的病肯定能好。”
叶岚依拍了拍她的手,“梦儿在外头吃了苦,如今好不容易寻了回来,往后该如何呢?”
被拐卖了的女娃娃,就是寻了回来,只怕外头的风言风语总会有的。
如意还没听明白意思,叶岚依就躺下,睡着了。
外头,冬雷咋响。
沈昭月坐在窗前,熏香炉内的檀香弥漫着,带来了一丝的安宁。只是,刚才那一声惊雷让沈昭月不由打了个颤,这偷来的人生,总让她不觉得安稳。
身旁的侍女绿袖,见沈昭月蜷起了身子,拿了一件薄毯来,“姑娘怎又坐在窗前了?可千万别冻着了。”
沈昭月朝她望了一眼,笑着问道:“你多大了?”
绿袖回道:“十五了。”
十五啊,是比香叶还小一些了。
忽而,雨声渐渐大了起来。
哗啦啦,倾盆而下。
雨水从窗外飞溅到屋内,沈昭月低头看了看被打湿的衣袖,刚准备关上窗子时,就瞧见了外头走进来两个人。
上官卿云自打着一柄青绿油纸伞,他的伞面微微往前倾斜了些,正挡住了身后的那个人。
沈昭月将窗子落下,“绿袖,沏几杯茶来。”
绿袖“哎”了一声,看了眼窗外,立刻去了。
“哥哥,”沈昭月走到了房门前,微微弯腰了一下,以作见面礼,“可是有事寻我?”
然而,等到她一抬头时,沈昭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立刻稳定住了心神,朝着上官卿云问道:“哥哥,这位是?”
上官卿云侧过了身子,那一柄青绿油纸伞收好,放到了一旁,道:“这位,是从京城来的谢大人。”
谢长翎望着眼前的女子,她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唯独那一双怯怯的眼睛,一如曾经,她有些怕自己。
谢长翎再一次意识到,原来她竟是有些害怕自己的。
“上官姑娘,许久不见了。”谢长翎勾起了嘴角。
沈昭月听到那一句“许久不见”,差点儿就忘了该如何回答,幸而上官卿云为她接过了话,道:“梦儿,可见过这位谢大人?”
沈昭月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面上带着一丝的疑惑,不解地回了一句:“我……我没见过这位大人。”
沈昭月想到,齐恒每次出行时,身旁只有流云一个侍卫跟着,哪里有什么侍女呢?即便谢长翎与齐恒是老相识,那又如何?
谁知,谢长翎下一句话却道:“那就奇怪了,若是上官姑娘未曾见过我,那怎么我一见到上官姑娘,就觉得十分亲切熟悉呢?”
沈昭月紧张地动了下嗓子,道:“哥哥,这位谢大人可有什么事?”
是女眷,上官卿云不会无缘无故地带人来自己亲妹妹的院子。
“哦。谢大人在京兆府任职,他来安阳查案,说是……与齐恒有关。”
上官卿云点了下头,手中伞尖的雨水顺着落下,打湿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