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林荣月是吃尽了苦头。

在广陵时,她每日不得谢府重视,就连府中的下人都鲜少与她相交。本来,林荣月只等着谢长翎回京城时,想法子让他带着自己一同去。

谁能想到,谢长翎平日里忙得很,林荣月想与他说上几句话都难。而后,竟是走得匆忙,待到林荣月知道车队启程的日期时,已来不及与谢老夫人请辞,她又怕误了时机,索性就收买了车队里的侍女们,换了衣裳,装作侍女跟来了京城。

这一路,林荣月都躲在马车里,就算是下车走走,都不敢冒头到谢长翎面前,毕竟她可是偷跟着来的。路上吃的喝的,都只有干巴巴的馍和冷水,连睡觉都得与一群侍女挤在一处,翻身都没地方。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却看到了二夫人对沈昭月热情相待,她这才一时忍不住,匆匆跑到了谢二夫人面前,哭诉道:“我太过想念姨母,一时心急,就跟着车队来了京。”

二夫人见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扯出了这最后一句话。可人都已经来了,总不能将她赶出去,二夫人道:“来人,带表姑娘下去歇息吧。”

“是。”侍女领命,扶着林荣月下去了。

林荣月走时,眼含泪光,留恋不舍地朝着谢长翎望了几眼。

卫安被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林荣月吓了一跳,连忙跪在了谢长翎面前,请罪:“主子,是属下疏忽了。我这就派人写信回广陵,将此事告知老夫人。”

沈昭月瞧见了谢二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

这林荣月竟是偷摸跟着过来了?竟是如此大胆。

谢长翎走到了谢二夫人身旁,解释着:“此事,我并不知晓。”

话虽是与谢二夫人说的,但沈昭月总总觉他在瞧着自己。只她低着头,不敢亲眼验证一下罢了。

“二伯母,小侄谢轻舟,见过二伯母了。”谢轻舟的马车跟在最后头,他刚看到林荣月的那一场戏后,才快步走了上来,“幸得二哥看护,我与月儿才安全到了京城呢。往后,还得麻烦二伯母多多看照了。”

谢轻舟一向嘴甜,以往也是哄得四夫人喜笑颜开。

“你们初来乍到,连个落脚地都没有,暂且啊,就住在我们府里。等日后高中了,再买个院子不迟。”如今,谢家唯有谢轻舟有机会参加会试,二夫人自然会有所帮扶。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家的荣辱,总有人得扛着。

谢轻舟听出了二夫人的话中意,这第一日到京城时的慌张,在此刻多增加了一些底气。

只是……哎,听闻这沈姑娘是谢轻舟的未婚妻子啊。

想到这儿,谢二夫人不由瞪了一眼自家儿子,心中暗道:该出手时不出手,这慢了一步,看你如何?“

谢长翎接收到自家娘亲的目光,他早已写信让母亲暂缓了自己的亲事,前一阵子谢二夫人是急切地要寻儿媳妇,现下突然没了消息。不少京城的世家贵女们,都不由猜疑,这谢家到底意思?

谢二夫人连着被人问来问去,被问烦了,索性就不出门了。

难得秋高气爽的时节,她是硬生生被迫日日待在了屋子里。本就热爱出去闲逛的谢二夫人,如何不怪到谢长翎身上?

“母亲,这站久了,容易累。”谢长翎无视了谢二夫人的目光,走上前搀扶着她,“不如先回去歇歇。”

谢二夫人藏在衣袖下的手,狠狠地掐向了谢长翎的胳膊,说什么怕她累了,兴许是怕那位沈姑娘累了吧。别让她没看见,谢长翎的眼神可是一刻不停地盯着人家小姑娘。“光顾着说了,这都到用午膳的时辰了。走吧。”

谢长翎忍着胳膊上的痛意,知晓这是母亲生气了,那一桩亲事被他退了回去,怕是京中早有风言风语。

好在,这亲事谢二夫人只简单问了问人,不曾真切的定下。

只是……只是那郡主……谢二夫人轻叹一声。可惜了,是个好姑娘,偏生自家儿子不喜欢。

顺着前厅往右侧的连廊走去,绕过一处小花园,再经过一处流水亭,就到了用膳的大厅内。红木圆桌上,早已摆好了膳食,其中不少菜色,沈昭月都是头一回见。

“家中人少,没那么多规矩。你们二伯父还在任职,我们不用等他。”谢二夫人说着话,招呼几人坐下。

沈昭月看了一眼周围,问道:“可要等等林姑娘?”

“无碍,她累着了。我已让人给她送去了饭菜。”谢二夫人此话一出,沈昭月就心底有数了,林荣月刚才的那一出,应当是惹了谢二夫人不喜。

京城中的规矩,自是比广陵更严苛些。

沈昭月心中默默念着:自己定要更注意言行才是。

“常常,这可是长翎最爱吃的,清蒸羔羊肉。”谢二夫人夹了一筷子羊肉,递到了沈昭月的碗中。

沈昭月不喜太荤腥的膳食,但谢老夫人亲自夹给她,她只得浅尝了一口。虽加了葱姜去味,但是膻味还有些,沈昭月忍着吞了下去。

看着谢二夫人一脸期待的眼神,沈昭月笑着道:“味道不错。”

“再尝尝?”谢二夫人开心道。

“这一路未沾染什么荤腥,突然吃多了,怕是会不舒服。”谢长翎见沈昭月夹着肉的筷子迟迟未动,开口言道。

他在帮自己说话?沈昭月不由看了谢长翎一眼。

“也对,那就少吃些。”

一顿饭过后,沈昭月与谢二夫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再说广陵谢家,府中莫名奇妙丢了一个人,四夫人得知消息时已是几日后,客院的侍女突然来报,说是二房的表姑娘不见了!

前些日子府中才出了盗匪,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了。四夫人着急忙慌,连忙回禀了谢老夫人,第二日就去报了官。

等到谢老夫人收到京城的来信后,那悬着的心,不由冷了下来,只觉得这林荣月是个不着四六的女子,便是真要跟着去京城,哪怕是让人通禀一声,她一个老婆子还能故意拦着她?

喜娟拍了拍谢老夫人的后背,“老夫人别气了,这人安全到了京城就行。总归,不是在我们谢府出了事。”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你写信,与老二家的说一声,这林姑娘啊,日后就不要来广陵了。这尊佛太大,我们伺候不起。”

喜娟“哎”了一声,伺候谢老夫人躺着小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