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郭嗣答应让柳素鳞在郭家调查,柳素鳞替他保守郭夫人去世的消息,并寻找医治郭天的办法。

看着郭嗣上了轿子远去,柳素鳞对金市东道:“郭嗣麻烦你盯着了。”

“大人是怕他反悔?”在金市东看来,郭嗣可谓奸诈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恩人还是仇人,只要成了绊脚石,定会铲除。跟他做交易,防着点最好。

柳素鳞点头:“我不信他,他也不信我,离开郭府后,定会想铲除我的办法,而我和花辞镜在郭府查案,郭嗣就拜托你了,不要被发现。”

金市东明白柳素鳞说的重要性,立刻跟上了郭嗣的轿子。

随后,柳素鳞和花辞镜直接去了郭夫人上吊自尽的那间屋子。柳素鳞拿出纸笔交给花辞镜:“将你所见,记录下来。”

竟然是那只行囊笔,花辞镜惊讶,柳素鳞平时随身带这东西?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你让我记录,要怎么记啊?”

“你过来。”柳素鳞查看着屋内的布局,并走到了房梁位置:“郭夫人就是吊在这里?”

花辞镜点头:“对啊,你怎么知道?”

“以郭夫人的身高,这个位置距离横梁最近,她要靠女子之力将自尽之物挂上,最容易。”柳素鳞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四脚盆景架,先比划了个高度问:“这东西,当时是倒下的,而郭夫人的脚大概是这个位置?”

花辞镜点头:“好像是这样,但记忆这种东西,会出错吧?”

“很好,你既然明白,记忆这种东西会出错,那就应该记住,像这种特殊之处,必须立刻用纸笔记下。”柳素鳞指着桌案:“既然是烧香祈福之地,这屋内却没有香烛之物,就是反常之处,这些也要一一记录,明白吗?”

花辞镜认命地开始记录,但写的时候不免多想:“我这哪些要写,哪些不写,怎么取舍?而且我写得慢,跟不上怎么办?”

“写多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取舍,只能靠经验。至于写得慢,你不会把字写一半,回去再补全吗?”柳素鳞说得理所当然,花辞镜恍然大悟,是啊,太复杂的字,她就写一半,她自己认出来就够了,何况这样,说不定还能防止其他人看到,窃走内容,是个好办法啊。

接着,柳素鳞就让花辞镜自己在屋内找可疑的地方,而他则在其他地方查找。

花辞镜看柳素鳞寻找线索极为仔细,几乎每个角落都不放过,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她反而静不下心来。

昨天见柳素鳞为郭天压制蛊毒,也知道别院里那些尸体竟然是郭天所杀,一阵毛骨悚然,翠微要跟这种人成婚?

柳素鳞见花辞镜一副心不在焉,记录不走心,时不时还往自己这里偷看,估摸着是有心事,只能问道:“有什么话,你说。”

花辞镜才发现自己半天几乎没记录什么,闹了个尴尬,最后只能问道:“郭天……到底有多危险?”

“蛊虫噬心,暴虐异常,若是你的武功,在他手上走不过十招。”柳素鳞说出了实话:“别院中的尸体,都是惨死,但这只是开始,随着他彻底失去心智,会变得更为残暴。”

花辞镜皱眉,她相信柳素鳞说的,而且梅落风也说,郭天已经没救了,但是:“你救他,是为了翠微郡主吗?”

柳素鳞动作一顿,花辞镜继续道:“你真的……愿意让翠微郡主嫁入郭家?”

今天,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问了,看花辞镜的眼神,他知道这问的是什么。

“翠微的婚事,只能由官家做主,而我是臣,必须遵从圣意。”柳素鳞很清楚,翠微只是个柔弱的女儿家,在秦王和秦王妃的呵护下,无忧无虑的成长,对世情的险恶,见识不多:“我自不会让她在忠、孝、节、义上为难。”

“那她自己呢?”花辞镜是逃过婚的,她比谁都清楚像翠微这样的明珠,嫁与什么人,那是终生之事。翠微看柳素鳞的眼神,那爱意藏都藏不住,更别提两人甚至还互许终生,官家如此就要拆散他们,对翠微来说,太不公平。

“我不会让翠微郡主,违心而活。”柳素鳞看着花辞镜:“倒是你,跟我学破案,必是有什么重要之事需解决,如此三心二意,操不必要的心,只会哪边都顾不上,明白吗?”

柳素鳞明明也不过就比她大两岁,怎么说出来的话,像个历经沧桑的老夫子。

是,翠微和柳素鳞的事,她确实管不了,她总不能怂恿翠微跟她一样逃婚。寻常百姓家的婚逃了,最多跟她一样,被逐出家门,这皇帝的婚逃了,那就是欺君罔上,谁知道要面对什么后果。

柳素鳞的说法没错,一切都只能听凭圣意。

柳素鳞见花辞镜终于专注于手上之事,自己也开始了思索。

照金市东所说遗书的内容,郭夫人是为了阻止郭天与翠微郡主的亲事,这才选择自杀,这样,郭家二子热孝在身,婚事必定不合时宜。

照理来说,郭家与秦王府联姻,这是给郭家多了层靠山和保护的意思。此时,天下无人不知“金匮之盟”的内容,秦王就是储君,一旦秦王登上大位,郭家就攀上了皇亲国戚的位置。

这有多少好处,郭夫人曾为永安公主的女伴,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郭夫人还是选择了最激烈的手段,那就是以死相逼。为何死也要阻止郭家与秦王府的联姻?

柳素鳞在神龛的附近仔细寻找,也许所谓的祈福,只是个说法,郭夫人定是来此思量过,并最终下了决断。只是郭夫人没想过,她为了阻止婚事付出了生命,郭嗣就可以让这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如此激烈、决绝,最终却什么都没改变。

要是自己昨天能救下郭夫人,多好。

突然,柳素鳞的目光落于灯笼中,只见里面有张没烧尽的纸屑!柳素鳞立刻从灯罩中,取出了那张残泛黄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