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才貌双全的风流女,这个一等一的调情手,她把才情、心思都放在武松身上,她要以倾城美色向武二邀宠,逼他乖乖就范。

火盆常热,饮酒成双

上回讲到,武松住在兄嫂家,潘金莲对他无比用心,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潘金莲要的,不是叔嫂之礼,而是男女之情。当潘金莲和武松相遇之时,二人不再是非常般配的男女,而是社会角色已经确定的叔嫂。吸引潘金莲的,是武松生物学上的优点;阻挡潘金莲的,是二人的社会学上的身份。内心的情爱欲念与社会的道德伦理发生严重冲突,一句话,情和理的冲突。

一个多月里,武松住在兄嫂家,潘金莲常把些言语来撩拨他,武松是个硬心直汉,却不见怪。金圣叹和李贽都对武松的不见怪很赞赏。金圣叹说:“ 不见好,是丈夫;不见怪,是圣贤矣。”李贽说: “不见喜难得,不见怪更难得。”

为什么这样说呢?

不见好,是对自己严格。

不见怪,是对别人宽容。

不见好,是对道德的坚持。

不见怪,是对人性的理解。

所以,不见怪,是更高的境界。

不过,武松实际上并不是做到了不见怪的圣贤境界。金圣叹和李贽都看错了也看高了武松。武松哪里能不见怪呢?如果武松能对潘金莲的撩拨不见怪,也就不会有下文了。此时武松的不见怪,实际上就是武松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装傻装糊涂。他的政策是鸵鸟政策:把头藏起来,假装没看见没听见,糊弄一天是一天。

一个男人不能接受一个女人的爱情,又想和她保持比较好的关系,不愿意伤害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最坏的办法也是装糊涂。

武松已经装了一个月的糊涂,总有一天他糊弄不下去。

这一天到了。

十一月的一天,朔风紧起,彤云密布,纷纷扬扬飞下一天瑞雪。武松清早出县里画卯,潘金莲赶武大出去做买卖,又请间壁王婆帮忙买下些酒肉之类,然后在武松房里,烧了一盆炭火,等待武松归来。她心里想道:“我今日着实撩他一撩,不信他不动情。”

潘金莲为情不顾理,武松为理不动情。二者要相安无事,必须有一方迁就另一方,而主动权在潘金莲那里。武松一直在装糊涂,既然装糊涂,就不能先挑明话题。因为这种办法无异于抱薪救火。武松已经装了一个月的糊涂,他还能装下去吗?

酒肉准备好了,一盆炭火烧得红红火火。潘金莲独自一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看那大雪,直到看见武松踏着乱琼碎玉归来。

潘金莲推起帘子,满面笑容迎接道: “叔叔寒冷。”武松道: “感谢嫂嫂忧念。”入得门来,便把毡笠儿除将下来。潘金莲双手去接。武松道: “不劳嫂嫂生受。”自把雪来拂了,挂在壁上。又解了腰里缠袋,脱了身上纻丝衲袄,入房里搭了。

我们来细看这个小细节。武松说了两句话:感谢嫂嫂忧念——嫂嫂忧念牵挂兄弟,当然很好。即使忧念牵挂得有些出格,也无法禁止。

不劳嫂嫂生受——我们看,武松回来,摘帽子,嫂子接过来;脱衣服,嫂子接过来;要穿拖鞋,嫂嫂拿过来。这哪里还是叔嫂呢?这已经是夫妻了。

所以,这个小小的细节,我们可以看出:潘金莲想营造一种什么样的情境;而武松又是多么小心地坚持着,不让两人进入这种情境,不让两人的关系跨越雷池一步。

但是,今天的嫂嫂,一定要跨出这一步,捅破这层窗户纸,看你武松能不能守得住!

潘金莲是自信的,她不信武松不动情。

于是,对我们来说,就有了两个悬念:第一,面对潘金莲的一腔深情与百般撩拨,武松到底动不动情?

第二,如果能坚守道德伦理不动情,在窗户纸被捅破无法再装糊涂的情况下,武松能否聪明应对?

在潘金莲一口一声的嘘寒问暖中,武松进了门,换了鞋袜,搬条小矮凳,坐到火盆边。潘金莲把前门上了闩,后门也关了,却搬些按酒果品菜蔬,入武松房里来,摆在桌子上,也搬条小矮凳,近火边坐了。

前门闭,后门关。

外面大雪飘飘满天寒,房间叔嫂相对烘火暖。

这是特别暧昧的场景。

这就是潘金莲刻意追求的场景。

武松感觉到了这种暧昧,他有些不安,有些不舒服,提出要等哥哥回来一起吃。潘金莲道“:那里等得他来。等他不得!”

金圣叹在此句下批曰: “心忙口乱。”心中有事,嘴上一乱,竟然说出这样露馅的话来。潘金莲马上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武松道: “叔叔满饮此杯。”武松接过手去,一饮而尽。潘金莲又筛一杯酒来,说道: “天色寒冷,叔叔饮个成双杯儿。”金圣叹在此句下又批曰: “真好**妇,辞令妙品。”这话真的说得好,信手拈来,却似千锤百炼;表情达意,却又如此含蓄蕴藉。

如果说,刚才是场景暧昧,现在是语言暧昧了。

暧昧语言的特点是:进可攻,退可守。你若认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你若不认,我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所以,武松几乎是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装糊涂,以不变应万变,把潘金莲递过来的所谓成双的酒又接过来,一饮而尽。

实际上,正如我们前面提到的,潘金莲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人,把她的才情用在调情上,那是一等高手。武松在景阳冈上打虎,我们已经很是紧张;岂料武松在哥哥家对付这个温柔的雌老虎,让我们更加紧张。

欲知双方胜负如何,鹿死谁手,我们接着往下看。

下面很怪的,武松竟然也斟一杯酒,递与潘金莲吃。潘金莲接过酒来吃了。

这就更加暧昧了。

这是一个颇令人费解的举动。叔嫂二人,大雪天,关上前后门,在家里一对一饮酒,还说着疯话。这边嫂子刚刚递过一杯酒暗示要“成双”,那边小叔子就斟一杯酒递给嫂嫂,如此推杯换盏,简直是欲拒还迎。

武松是不是已经像潘金莲预想的那样,动情了?

调情高手,欲望魔鬼

果然,武松的这个举动大大地鼓励了潘金莲。她再斟酒来,放在武松面前,而且将酥胸微露,脸上堆着笑容,幽幽地说道: “我听得一个闲人说道,叔叔在县前东街上养着一个唱的。敢端的有这话么?”

这简直是无中生有!

要知道,能无中生有,凭空设色,然后请君入瓮,那是一等高手。

潘金莲就是这样的一等高手。

首先,我们说,武松绝无包养女人的行径。

其次,也绝无什么闲人对潘金莲说什么武松包养女人之事。

所以,此事完全是凭空捏造。

但是,有此捏造之事,就有了调情的话题。

有了调情的话题,就可以有根有据地调情。

总之,凭着这一神来之捏造,现在,潘金莲可以自然地把话题引入男女之情上了。

对于这样全无踪影之事,又影响到武松的名声,武松当然是断然否决:“ 嫂嫂休听外人胡说。武二从来不是这等人!”

注意,这是两句话。

第一句话就事实言:否定。

第二句话就人品言:肯定。

这第二句话很有分量。既然武松连在外包养女人都觉得肮脏,都觉得是对他人格的玷污,那他又怎么可能和嫂子之间发生什么呢?

所以,这一句话实际上不仅是武松在为自己辩诬,也是在暗示、警告潘金莲:我武二不是那等人,你休要撩拨骚扰。

这是武松对付潘金莲的第二阶段:装糊涂不行了。

为什么装糊涂不行了?

因为潘金莲步步进逼,那层窗户纸就要捅破了。

一旦捅破,武松一定进退失据,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

于是他暗示潘金莲不要痴心妄想。

但是,痴心人必然妄想。

而妄想人必然偏执:他们只接受对他们有利的信息,而对他们不利的信息,往往熟视无睹,视而不见。

所以,对于执着的人而言,装糊涂不行。

对于痴情者而言,暗示不行。

潘金莲就是这样一个执着的痴情者。

果然,潘金莲只接收到了武松第一句话中的信息,对第二句话中包含的暗示与警告则毫无感觉。

潘金莲道: “我不信!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

这句话令人绝倒。你不过是个嫂嫂,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更绝的是:叔叔是否在外面养着女人,何劳嫂嫂害怕呢?你又操的哪门子心,你又怕的什么呢?

但是如果我们只是读到这一层,觉得潘金莲愚蠢可笑,那我们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这里体现的恰恰是潘金莲的聪明伶俐。

她的这句看似可笑的话,实际上是在向武松表明:一是我很在乎你。

二是我可以在乎你。

我很在乎你,是一种表白,是要让你明白我的心。

我可以在乎你,是一种撒娇,是要你明白我俩亲密的程度。你一直像鸵鸟一样不愿面对现实,现在我也暗示你:你我其实早已不是叔嫂那么简单,我们的关系里早已有了新的令人兴奋的内涵。

到了这个时候,武松已经束手无策,他只有拿出哥哥来,让他来抵挡一阵。

武松道: “嫂嫂不信时,只问哥哥。”

这句话里什么嫂嫂信不信,正如我们上面所说,本来就不是问题。武松哪管你信不信?

所以,这句话里只有两个字有价值,那就是“哥哥”。武松突然提出哥哥来,是要以此吓阻潘金莲:我们之间,隔着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哥哥。

但是,武大郎这样“三寸丁”的“高山”,早已不在潘金莲的顾忌之中。

她那双迷人的眼睛,投给武二的是柔情;投给武大的,却是轻蔑。

潘金莲道: “他晓得甚么!晓得这等事时,不卖炊饼了。”

武大不晓得这等事,妙。

为什么妙?

第一,这等事是什么事?

答案:男女情事。

第二,武大不晓得这等事,谁晓得这等事?

答案:你和我。

打虎易,拒嫂难

到此时,武松彻底明白了潘金莲的内心,他只好把头来低了。

潘金莲步步进逼,武松虽然步步为营、负隅顽抗,但是至此,武松已经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他已经毫无对付潘金莲的办法。

在景阳冈上,面对咆哮的大虫,他虽然心惊肉跳,但他没有失去章法。

在兄长家里,面对莺声燕语的嫂子,他心烦意乱,并且他已然没有了方寸。

现在,潘金莲就要**直捣龙城了。

潘金莲起身再温了一壶酒,来到房里,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说道:“ 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

如果说前面的语言撩拨还是试探,这在武松肩上的温柔一捏,就是直接的火力侦察。随着武松渐渐丧失主动,丧失反抗力,潘金莲越发大胆。

武松已自有六七分不快意,也不应她,只低头用火箸在火盆里簇火。

为何不应?因为武松已经没有了应对之策,不知道怎么应。

潘金莲见他不应,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 “叔叔,你不会簇火,我与你簇火。只要一似火盆常热便好。”

从酒要双杯,到火要常热,再加上劈手夺火箸这样发嗲的行为,潘金莲太有才啦!

武松有八九分焦躁,只不作声。

是的,武松只有无计可施的焦躁。从六七分的不快再到八九分的焦躁,武松感到自己在这个温柔的尤物面前,是那么无能。

为什么不作声?

因为说不过对方。

为什么焦躁?

既是因为对方的无礼,也是因为自己的无力。

潘金莲的进攻越发大胆,她再斟一盏酒,自呷了一口,剩下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这就不再是暧昧了,这是逼宫,是摊牌!

还要注意的是,此前潘金莲称呼武松,一口一声的“叔叔”,现在,突然变成了“你”。

这个变化表明,潘金莲在试图打破叔嫂伦理,试图改变两人既定的社会关系!

事实上,潘金莲也是被武松逼的:一个多月了,多少无微不至的关怀,多少殷勤备至的照料,多少小心,多少爱意,多少秋波,多少情话,你一直一边接受这些,一边却装糊涂,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你给我一句明白话!

现在,问题摆在武松面前,解决它,不难,却也难。

武松拒嫂,难过武松打虎。

为什么?打虎,打死即是。

拒嫂,却不能简单一拒了之。

难在既要坚持道德伦理,又能给潘金莲以安慰,不至于激化矛盾。

原因有三:

第一,潘金莲毕竟是嫂子,是家庭内部成员。在传统中国家庭里,有“长嫂为母”的说法,尤其是像武大、武二这样父母双亡的兄弟,更是如此。下文里,潘金莲在责骂武松时,就明确提到了这句话。

第二,激怒了潘金莲,不仅会导致叔嫂关系破裂,重要的是,武大在老婆和兄弟之间将何以自处?

第三,更重要的是,潘金莲必然迁怒于武大,必然更加仇恨武大,夫妻关系也必然难以为继。

事实上,爱情可以升华,也可以转化。处理得好,爱情可以转化为一种持久恒定的互相之间的默契和关心,转化为近乎亲情的情感。而处理不好,则会因爱生恨,转化为刻骨的仇恨。

拒绝潘金莲的爱情,需要武松的道德。而如何让潘金莲对自己的爱情转化为亲情而不是转化为仇恨,则需要武松的智慧。

武松有没有这样的智慧呢?

至少到现在,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潘金莲对武松是很好的。不管武松是怎么理解的,武松也一直接受潘金莲对他的殷勤备至的照料。应该说,武松有处理好他和潘金莲关系的良好基础。但是,我们看到的,却是让我们非常尴尬、非常失望的情景。

武松劈手夺过潘金莲递来的酒杯,泼在地上,说道: “嫂嫂!休要恁地不识羞耻!”把手只一推,差点儿把潘金莲推一跤。

武松睁起眼来道: “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倘有些风吹草动,武二眼里认得是嫂嫂,拳头却不认得是嫂嫂!再来休要恁地!”

明于知礼义,陋于知人心

武松把事弄砸了。

我们且不看这样一个大男人,竟然差点儿把潘金莲推倒,是多么的胜之不武。我们来看看他这段历来为人称道的所谓“义正词严”的话,都有些什么内涵。

武松打虎时,他用了两件东西:一根哨棒,一双拳头。

他这段话里,实际上,也有一根大棒,一双拳头。

这根大棒,就是道德。这段话里包含着对潘金莲道德上的严厉贬斥,而且还拿自己做对比,也就是说,武松俨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潘金莲做道德的宣判。连骂两次潘金莲“不识羞耻(廉耻)”,还指斥她败坏风俗没人伦,甚至说她的行为等同猪狗。

这一番正大光明的道德宣判得到了历来《水浒》评论家的喝彩,像金圣叹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赞叹武松的所谓“神威”,两次说武松的这番言论“字字响”;李贽连声道: “武二真是个顶天立地汉子,不可及,不可及!”

其实,这很无谓。对他人进行道德批判,很容易声音洪亮,慷慨激昂,但未必使人心服口服。我们要知道,“明于知礼义,陋于知人心”是我们传统文化的毛病之一。本来,知礼义不难,难在知人心。

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当武松拿出道德的大棒来棒杀潘金莲时,潘金莲的感受是怎样的呢?

其一,潘金莲一定非常清醒地意识到,道德不但不会保护她的幸福,反而是在剥夺她的幸福:道德当初陷她于不幸的境地,现在又阻止她摆脱不幸。她成了被道德抛弃的人,不受道德保护的人。

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恪守道德呢?所以,武松的这种做法,给潘金莲看到的是道德的狰狞、道德的残忍,道德对像她这样的弱女子的戏弄和压榨。潘金莲后来完全不顾道德,决绝而去,难道武松没有责任吗?

其二,武松不仅利用道德的大棒来棒杀潘金莲,而且他还真的亮出了他的打死老虎的拳头:武二眼里认得是嫂嫂,拳头却不认得是嫂嫂。用拳头来威胁吓唬一个弱女子,哪里算得上英雄好汉呢!

所以,在武松、潘金莲的这一番较量中,真正的失败者是武松。为什么这样说呢?理由有二:

其一,武松拒绝潘金莲,话说得义正词严,大快人心,但是正如我上面分析的,除了他竟然使用了拿男人的拳头来吓唬小女人这样令人不齿的战术外,武松并不是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而是借用了道德、伦理等公共武器。试想一下,如果不用道德伦理这样的大道理,他还能说出什么让潘金莲哑口无言的话?他还能说些什么话让潘金莲心服口服?

其二,武松借用道德伦理这样的公共武器也不是不可以,因为潘金莲的行为确实在违背道德伦理。问题在于,即使手握道德伦理这样的战无不胜的公共武器,武松还是没有真正折服潘金莲,反而把她推向远方,至少是推离自己。推离自己没有问题,但把潘金莲推离武大就有了大问题。本来潘金莲与武大的夫妻关系就非常脆弱,全靠封建伦理维持,全靠封建道德赋予男人的特权维持。现在,武松这样的行为,只能让潘金莲更加绝望,并且在绝望中更加不顾一切。后来潘金莲投入西门庆的怀抱,不能不说,武松有责任。

如果我们在使用道德伦理这样的武器时,结果不是让人信服道德伦理,反而使之更加决绝地破坏道德,难道能说我们胜利了吗?

需要说明的是,武松的目的不是拒嫂、骂嫂,更不能是不可收拾时的杀嫂,武松的目的是要哥哥武大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平静的生活。

但是,当武松举起道德的大棒和自己的拳头时,他固然砸碎了小女人潘金莲,也砸碎了武大的家庭。

从这个角度看,武松不是失败了吗?

事已至此,武松当然不能再在兄嫂家待下去。他只好又搬回“县警察局”宿舍住去了。武大呢?有潘金莲管着,也不敢去寻武松。

《水浒》作者感叹道: “骨肉翻令作寇仇。”这样的结果,《水浒》作者当然归咎于潘金莲,但是武松实际上也负有很大的责任。

现在的问题是,这样的局面还能改变吗?骨肉亲情还能挽回吗?叔嫂之间的僵局还能打破吗?我们知道,像潘金莲这样曾经对武松一往情深的人,心中一定还余情尚存,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原谅武松。那么武松会不会吸取这次的教训,用智慧解决难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