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娶潘金莲是运气;潘金莲嫁武大是晦气。鲜花插在牛粪上,要她潘金莲安分守己,难得很。
好汉无好妻,赖汉娶娇娘
武松打虎之后,被阳谷县知县看重,抬举他做了步兵都头。武松觉得人生如同做梦,本来以为打死了人,逃亡在外,后来听说他所打之人并没死,又救活了。既然没打死人,也就不必再逃,准备回家看望哥哥,却又在路途之上打死了老虎,被当地县令抬举为“县刑警队大队长”,一时不能去看哥哥了。
武松这一段人生转折太快,他有些迷糊。正在迷糊呢,一件更让他迷糊的事又来了:他竟然在这阳谷县大街上碰到了他要找的哥哥!
兄弟离别一年有余,哥哥为何不在老家清河县,却跑到阳谷县来了呢?原来武大与武松,是一母所生。可是,这两个兄弟的差别却太大了:武松身长八尺,相貌堂堂,浑身上下有千百斤气力。而这武大郎卖炊饼为生,身不满五尺,面目生得狰狞,头脑可笑。清河县人见他生得短矮,起他一个诨名,叫作“三寸丁谷树皮”。
《水浒》的一大特色,就是各色人物往往都有一个绰号。而我以为武大郎的这个绰号最为神品。为什么呢?因为这个绰号令你百思不得其解,但却又觉得无比神似。根据程穆衡《水浒传注略》解释,“丁”是指十八岁以上成年男子;三寸丁,极言其短小。谷树皮,极言其皮色斑麻粗恶。可见,这是一个复合型的绰号,而其他人全是单一型的绰号,这是《水浒》作者给武大郎的特别待遇。
丑陋矮小不是罪,但是这样丑陋矮小的人,偏偏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就会让很多人心理不平衡,这也是一种常见的心理现象。
自从武大娶得那妇人之后,清河县里有几个奸诈的浮浪子弟都来他家里骚扰。这一班人不时在门前叫道: “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口里。”
武大是个懦弱本分的人,却一下子干了一件极不本分的事:依本分他哪里能娶上这么漂亮的老婆呢?现在,面对着这些流氓地痞的骚扰,他心中不自安,在清河县住不牢,就搬来这阳谷县了。他在县城紫石街租房居住,还操旧业,继续每日上街卖他的炊饼。
此日武大正在县前做买卖,竟然碰见了武松。
兄弟见面,格外亲热,武大也就不做买卖,带武松回家去。
武松和嫂子的关系,就此拉开了序幕。
但是,我们不明白的是,武松兄弟离别才一年,武大怎么就娶了一个美貌的妻子?
原来,清河县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有个使女,小名唤作潘金莲,年方二十余岁,颇有些颜色。因为那个大户要缠她,这使女不肯依从,还去告诉主人婆。这个大户大概也是一个怕老婆的,被老婆收拾后,记恨在心,宁愿倒赔些嫁妆,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这是大户对潘金莲的惩罚。
这当然是武大的运气,但却是潘金莲的晦气。哪个女人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愿意嫁给武大这样的人呢?潘金莲见武大身材短矮,人物猥琐,不会风流,心中自然极不平衡,红杏出墙也就在所难免。
这个大户,不但好色,而且恶毒。他用这个办法报复不肯向他就范的潘金莲,可以说,潘金莲后来的被杀,罪魁祸首就是他。从这个角度看,武大也是晦气:如此不般配的婚姻,享过分之福,对他而言是多么巨大的人生拖累?他后来被毒死,罪魁祸首也是这个大户。
花痴心动,春意萌生
随着武大回家的武松,看到这样的嫂子,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武松见了嫂子,当下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那妇人向前扶住武松道: “叔叔,折杀奴家。”武松道: “嫂嫂受礼!”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叔嫂相见的场景。
但是,各人的心中却都在犯嘀咕。
小叔子一定在想:平庸的哥哥怎么娶了这么漂亮的嫂子?
嫂子在想:平庸的丈夫怎么有这样杰出的兄弟?
三个人同到楼上坐了。潘金莲看着武大道: “我陪侍着叔叔坐地,你去安排些酒食来管待叔叔。”武大应道: “最好。二哥,你且坐一坐,我便来也。”
武大下楼去了,楼上就只剩下武松和潘金莲二人。潘金莲看了武松这表人物,自心里寻思道:“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得这般长大。
我嫁得这等一个,也不枉为人一世。你看我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我直恁地晦气!据着武松,大虫也吃他打倒了,他必然好气力。说他又未曾婚娶,何不叫他搬来我家住?不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
潘金莲的这段心理活动,至少说明了这样一些问题:其一,她认为如果嫁给武松这样相貌堂堂的人,也就不枉了为人一世。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想法。对于女人来说,尤其是那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婚姻与情感的满意度,是她们对自己生活是否满意、人生是否幸福的最重要甚至唯一的尺度。虽然婚姻与爱情美满未必就能决定人生美满,但是婚姻与爱情不美满,则人生一定不美满。所以,潘金莲守着武大郎,一直有着枉为人一世的遗憾。有了这样巨大的遗憾,我们若一味要求她安分守己,逆来顺受,也是不公正的。
其二,带着这样巨大的遗憾和不满,她一定会不安于室,只要有机会,她会试图改变命运。看到武松,她马上就动了心,甚至忘记了伦理,这是她迫不及待心理的明显表现。
其三,见了武松,潘金莲心动的有两点:一是武松生得长大,二是由武松打虎而想到他必然好气力。这种想象里,带有非常明显的性意识。
欲不得足,心岂能安
金圣叹在“必然好气力”下批曰: “便想到他好气力,绝倒。”李贽的眉批更直接: “便想着用他气力处,不知这长大汉子却不会弄这段哨棒伏这个母大虫。”很显然,武大作为丈夫,不仅矮小丑陋,还不能满足妻子情感和生理上的要求,潘金莲实际上一直处在一种性压抑状态之中。
《黄帝内经》中有一个概念叫“忧饥”,用以描述女性的精神病症状。
“忧”就是焦虑,压抑;“饥”,就是基本的生理欲望处于饥渴状态。所以,这个概念就是指女性的生理、心理上的长期饥渴与压抑导致的极度焦虑、紧张和内心的煎熬。
弗洛伊德的性心理学理论也认为女人的**不满足,被迫忍欲、窒欲,是一切精神病变的总根源。当然,潘金莲还没有到精神病的地步,但是她那种迫不及待,表明她确实非常压抑。她见到武松是迫不及待,后来见到西门庆,西门庆挑逗她,还担心她拒绝,结果反而是她主动抱起了西门庆,可见也是迫不及待。
我们还可以把她和一丈青做个比较。一丈青武功高,人漂亮,英姿飒爽,而且她的未婚夫祝彪,一表人才,武功超群,在“祝氏三杰”里是第一了得,最为突出。后来祝彪被杀,一丈青一家老小全被李逵杀害,她被林冲擒获,又被宋江许配给王矮虎为妻。
而王矮虎恰恰和武大郎十分相像。武大郎与潘金莲这对夫妻,和王矮虎与一丈青这对夫妻,非常相似。
第一,就婚姻关系的缔结说:潘金莲嫁给武大郎,是大户出于报复,故意出此损招,毫不顾及潘金莲的愿望。扈三娘嫁给王矮虎,是宋江出于履行诺言,也是毫不顾及扈三娘的感受。
第二,就二人的丈夫说:武大郎与王矮虎,同样丑陋,同样矮小,同样猥琐。大家可能觉得王矮虎好歹是地煞星,还会武功,怎么和武大郎相同呢?可是我们要知道,他和扈三娘一丈青之间的落差,不亚于武大郎与潘金莲之间的落差。他固然会武功,但那样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扈三娘的对手,两军阵前,扈三娘一丈青小试牛刀,就把他活捉过去。说一句笑话,如果潘金莲和武大郎夫妻俩打架,潘金莲未必是武大郎的对手吧?
第三,实际上,王矮虎在道德评价上,还不如武大郎。在人品、道德方面,武大郎和王矮虎相比,还有更多的优点:武大郎朴实、善良、厚道、本分;而王矮虎呢?则是狡诈、凶残、刁蛮、贪婪、好色、不专一、不仗义。所以,二者相比,武大还要胜出一筹。
但是,武大的老婆潘金莲对武大是一百个不满意,一千个看不起,一万个没情意,并且是越来越没情意,直至看出他是自己追求幸福道路上的绊脚石。
而王矮虎的老婆扈三娘,虽然当初也一定一百个不满意,一千个看不起,一万个没情意,但是最终,扈三娘对王矮虎,倒还真的产生了感情,证据有两个。
第一个证据:学者们发现,扈三娘在《水浒》中竟然没说一句话,这基本正确。但是,在袁无涯一百二十回本的第九十八回《张清缘配琼英 吴用计鸩邬梨》中,当王矮虎被琼英一戟刺中左腿,两脚蹬空,撞下马来时,扈三娘看见琼英伤了丈夫,大骂: “贼泼贱小**妇儿,焉敢无礼!”
飞马抢出,来救王英。
整部大书,一丈青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恰恰是为老公被刺伤焦急愤怒时说的。这足可以证明一丈青对王矮虎的感情。还要特别说明的是,王矮虎与琼英交战,也是他看到对方是个美貌女子,于是挺枪跃马,踊跃上前的。斗到十数余合,王矮虎拴不住意马心猿,枪法都乱了。琼英想道:“这厮可恶!”才一枪把他刺下马来,这几乎就是当初王矮虎和一丈青交战的翻版。一丈青那样聪明的女子,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丈夫此时的那种可恶的表现。但即便如此,她没有骂丈夫,反而骂琼英是“小**妇儿”。她难道不知道,真正的**贱之人,恰恰是自己的老公?这时候这样骂琼英,有吃醋和嫉妒在。能为老公吃醋和嫉妒,就是有感情的表现。
第二个证据:宋江征方腊攻打睦州,王矮虎、一丈青夫妻二人,带领三千军马,正迎着方腊的大将郑彪,王矮虎出战,被郑彪一枪戳下马去。
一丈青一见丈夫被杀,要报丈夫之仇,急赶将来,被郑彪一块镀金铜砖打在面门上,落马而死。看到丈夫被杀,单枪匹马,挑战强敌,最终被杀,与丈夫同死。《水浒》还专门赋诗: “戈戟森严十里周,单枪独马雪夫仇。”
这两件事可以说明,一丈青对王矮虎是有感情的,这与潘金莲对武大郎毫无情意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当然可以说,一丈青在梁山深受义气影响,这种夫妻情可能更多的是兄弟义。但是在夫妻这样绝对私人私密的空间,如果双方毫无感情,义也就无法存在。
我们刚才比较了王矮虎与武大郎的种种。事实上,他们还有一个非常大的不同,正是这个不同,最终决定了他们各自在自己妻子心目中的分量,决定了他们的妻子对他们的感情。这个巨大的不同是:武大郎“不会风流”,而王矮虎却恰恰是风流高手。
换句话说,武大郎不知道作为丈夫,必须满足妻子的情感和生理需要;或者他知道,但他不会风流,能力有限。而王矮虎则很懂这些,并且十分喜欢这些。
其实,梁山好汉中,宋江被阎婆惜背叛,杨雄和卢俊义的妻子红杏出墙,原因都与武大一样:忘记了为夫之道,或履行夫道不力。
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并不是要给潘金莲翻案。我这样说,只是要找出她犯罪的原因。犯罪原因不能成为犯罪理由,犯罪不能因为有了原因就可以被豁免。这一点,当代那些为潘金莲翻案的人可能没有很好地加以区别。就潘金莲来说,有压抑,有焦虑,不能成为放纵自己、危害他人的理由,更不能成为减刑甚至免于起诉,以至于还要获得同情的理由。对于潘金莲这样有着命案的人,我们还是不翻案的好。
武大无主见,妇人无规矩
我们回到武大郎家的楼上,武大下去买酒买菜了,叔嫂二人在交谈。
嫂子潘金莲一见到武二,就忘掉了武大,不,仅仅忘掉还好,她是怨恨武大。实际上,像潘金莲这样被束缚于不满意的婚姻之中的女人,每次见到她中意的男人,首先涌上心头的,就是对自己丈夫的怨恨。
现在,她突然觉得她的姻缘原来在武二身上,嫁给武大,原来是上天安排她见到武二并最终成就美满姻缘的桥梁。于是,她打定主意,亲近武二,满脸堆笑,嘘寒问暖,问他年龄,又问他是否婚娶,要他搬到家里来住。在对武二过度的关注与亲热里,包含着她一厢情愿的热情。
武大买了些酒肉果品归来,放在厨下,走上楼来,叫道: “大嫂,你下来安排。”
那妇人应道: “你看那不晓事的!叔叔在这里坐地,却教我撇了下来。”
武松道: “嫂嫂请自便。”
那妇人道: “何不去叫间壁王干娘安排便了?只是这般不见便!”
什么叫不见便呢?就是不给人方便。
她要武大给她什么方便呢?
想起来就很可笑的。
实际上,正如弗洛伊德心理学揭示的,口误往往正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潘金莲此时多么想天遂人愿,天就其便,让她就这样面对着武二,直到天荒地老!
潘金莲,确实有值得人们同情的地方。
而武大,更有让人们可怜的地方。
武大自去央了间壁王婆,安排端正了,都搬上楼来,摆在桌子上。武大叫妇人坐了主位,武松对席,武大打横。
武大筛酒在各人面前。那妇人拿起酒来道: “叔叔休怪,没甚管待,请酒一杯。”
武松道: “感谢嫂嫂,休这般说。”
我们上面说过,武松是个很自我欣赏、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这样的人,往往会忽略对周边环境和周边人物及其相互关系的观察和判断。但是,即使他这样的人,从他到武大家到现在,他至少已经发现了这样三点:
第一,他的哥哥和嫂子之间的巨大差距。
一个如此平庸甚至在一般人之下的哥哥,偏偏娶了这样一个如此出色的嫂子——客观地说,潘金莲在外貌、才智、性格上,全面超过武大郎。
武松面对这样的情景,已经有所警惕,并尽量用自己的温和言行来缓解兄嫂关系上的紧张。
第二,嫂子言语之间表现出来对哥哥的不满和蔑视。
潘金莲埋怨武大忒善了,被人欺负。武松马上为兄长辩解: “家兄从来本分,不似武二撒泼。”潘金莲道: “怎地这般颠倒说!常言道: ‘人无刚骨,安身不牢。’奴家平生快性,看不得这般‘三答不回头,四答和身转’的人。”客观地说,潘金莲说的,还真有道理。武松能怎么说呢?
第三,他哥哥和嫂子在家庭中的角色与众不同。
按说,兄弟来了,当然是哥哥陪着,嫂子准备饭菜。可是,嫂子却看着武大道: “我陪侍着叔叔坐地,你去安排些酒食来管待叔叔。”待武大上街买了回来,总该嫂子收拾了吧?可是,当武大喊老婆收拾时,却被老婆一顿奚落: “你看那不晓事的!叔叔在这里坐地,却教我撇了下来。”金圣叹在这下面批了一句很幽默的话: “你看那不晓事的嫂嫂,叔叔在这里坐地,却不肯撇了下来。”
最后,竟然是武大去邻居家叫来王婆帮忙收拾好,再端上来的。
而饭菜上来后,最有趣的是三人的座位:竟然是武大叫妇人坐了主位,武松对席,武大打横。
正如金圣叹所批,这一个坐法,就可以见出武大混沌,武二直性,妇人心邪。
至少,可以看出武大无主见,武二无奈何,妇人无规矩。
坐下之后,竟然不是兄长说话招呼兄弟,反而是嫂子端杯敬酒;武大呢,只顾上下筛酒烫酒,哪管别事,一个典型的肉头。
这样的男人,兄弟看着,觉得可怜;而潘金莲看着,一定觉得窝囊。
这样的男人,要让女人爱,确实为难女人。
这实在是非常奇怪又非常滑稽的家庭宴会,体现出的是一种非常滑稽而不正常的家庭关系。
那妇人笑容可掬,满口儿叫: “叔叔,怎地鱼和肉也不吃一块儿?”拣好的递将过来。
武松是个直性的汉子,只把做亲嫂嫂相待。武大又是个善弱的人,哪里会管待人。那妇人吃了几杯酒,一双眼只看着武松的身上。武松吃她看不过,只低了头,不恁么理会。
当日吃了十数杯酒,武松便起身。
那妇人道: “叔叔是必搬来家里住。若是叔叔不搬来时,教我两口儿也吃别人笑话。亲兄弟难比别人。大哥,你便打点一间房屋,请叔叔来家里过活,休教邻舍街坊道个不是。”
这话说得多么好啊。难怪李贽批曰: “都是亲热好话,若非有他意,便是贤嫂。”
武大道: “大嫂说得是。二哥,你便搬来,也教我争口气。”
这话说得又可怜。一年了,他在清河县,在阳谷县,受了多少气?
在家里面,在外面,受了多少气?
自己不能争气,要靠兄弟争气。
读到此处,我们读者会悲从中来,不知是武大可怜,还是武二可怜。
嫂子热情似火,小叔冷眼相对
武松见兄嫂都如此真诚,便回住处收拾行李铺盖,当晚就哥嫂家里歇卧。次日早起,那妇人慌忙起来,烧洗面汤,舀漱口水,叫武松洗漱了口面,裹了巾帻出门,去县里画卯。那妇人道: “叔叔,画了卯,早些个归来吃饭。休去别处吃。”武松道: “便来也。”径去县里画了卯,伺候了一早晨,回到家里。那妇人洗手剔甲,齐齐整整,安排下饭食,三口儿共桌儿食。
过了数日,武松取一匹彩色缎子与嫂嫂做衣裳。那妇人笑嘻嘻道: “叔叔,如何使得!既然叔叔把与奴家,不敢推辞,只得接了。”武松自此只在哥哥家里宿歇。武大依前上街挑卖炊饼。武松每日自去县里画卯,承应差使。不论归迟归早,那妇人顿羹顿饭,欢天喜地,服侍武松。
我们说,直到此时,武松和兄嫂的关系还算正常,嫂子对他特别好,好得有点儿特别,但是,武松把她当作嫂嫂,采取“三不”政策:一是不见怪。
二是不搭茬。
三是不上心。
这个阶段,可以说是武松和嫂嫂关系的“蜜月”阶段:嫂嫂偷偷摸摸爱武二,武二明明白白敬嫂嫂。
但是,偷偷摸摸地爱,单相思暗恋,不会让潘金莲满足。
明明白白地敬,敬而远之,哪里能让潘金莲称心?
潘金莲的暗恋会公开,武松敬而远之的绥靖政策便要破产。
“蜜月”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