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四渡
方任侠一听这命令,登时傻了眼,急道:“师姑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大军出川之时,大家都是志高气昂,要收复旧河山。我们跑了这么多路,却是一仗未打,连敌人的面都没见。这样跑下去,光是把将士们的体力耗光了,还如何打仗啊?”
林儿笑道:“我们在跑,敌人也在跑啊。而且我们光是跑路,敌人不光跑路,还要修工事、筑城防,可比我们辛苦多了。要是这点路都跑不下来,还怎么打仗呢?你就赶紧让他们跑吧。”
方任侠无奈,只好依他,便下命令去了。
这命令一下,方才是天下哗然。有为林儿叫好的,说她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和花梦醒的人马南北夹攻、直取襄阳,为了调动北辽人,所以有了前面两渡举水的行动。当然,也有笑话林儿是跑路元帅的,但毕竟不敢公开讲,说武林盟主的坏话,那是要有大麻烦的。
天下哗然的同时,各方人等也紧锣密鼓地行动着。张严知道派使者来也没用,索xìng懒得派了,直接吩咐他能指挥得动的各路人马原地不动,看这个林儿到底要做什么。而白乔那边,却将袭取襄阳的命令信以为真,急命乞伏于勇率了淮yīn的三万人驰援襄阳,同时新洞庭帮的一万人马也开始向西运动,准备截林儿大军的后路。襄阳是北辽的战略要地,绝不能丢的。
可是,这时候的林儿,却带着雪平、勒勒在光山西南的大苏山下闲庭信步。
勒勒看见林儿正望着大苏山发呆,便问:“少夫人,你在想什么?”
林儿指着山上道:“这座山上有一个净居寺,等打下了这山,我要在这里念三天经。”
勒勒奇道:“打下这山?我们不是要打襄阳吗?”
林儿却摇着头,意味深长地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场一场打。本来按照姐姐的安排,几天之前,我们就应该拿下这山了。可是因为对手的消息传递太快、防御过于坚固,硬拼必然损失惨重,所以只好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我一向都很听姐姐的话。”
勒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并没有完全理解,在她看来,林儿的行为总是显得很高深,就是她的老部下,也往往摸不着头脑。
刚过光山不久,一支新洞庭帮的小分队便偷袭了魏游的人。魏游见好不容易遭遇敌人,磨拳霍霍,就要摆开阵势和来敌一战。此事却被林儿知道了,林儿急派传令兵前去,责令魏游不得逗留讨战,否则军法从事。
魏游是个急xìng子,得了继续跑路的命令,二话不说就来到林儿面前讨说法:“上次花元帅那个不停换营地的阵法已经够奇怪了,但好歹遇上宇宙帮的人还能就地动手擒住。这一回我们却只能不停地跑,连战都不能战,这到底是打的什么仗?”
林儿却神秘一笑,道:“眼下倒是有一场仗可以打,就是不知二当家敢去不敢去。”
“有何不敢!”魏游声如洪钟地答道。
林儿掩嘴笑道:“我听说原来淮yīn城本有五万的守军,可是因为我们的调动,现在城中只剩了两万人。更重要的是,那北辽的白乔白枢密还在淮yīn城中坐镇指挥。这白乔可是一条大鱼,二当家若能擒了他,才是立下不世之功勋了。不知二当家可愿一往?”
魏游被她一激,想也不想,直接答道:“只要你下令,我立刻就去!”
林儿道:“那好,今夜趁月黑风高之时,你的一万羌军秘密东还,直扑淮yīn,务必要以最快速度奇袭淮yīn,不得有误。”
魏游一拍胸口,道声:“我这手下都是山里人,论跑路,没有比我们快的。”便转身而去。
身后勒勒待魏游走后,方才担忧地道:“少夫人,我们羌军只有一万人,就算淮yīn城只剩了两万,也比我们人数多啊。二叔带了兵去,那不是白白……”
“当然是打不下来的。”林儿笑着止住她道,“这就是出来之前我力邀万智法师加入羌军的原因。法师谨慎稳重,才能很好地弥补二当家的急躁啊。你快去告诉我师弟,让他速传我的口信给万智法师,切莫耽搁了。
说着,她又在勒勒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勒勒这才明白过来,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当夜,魏游果然率领着他的羌军,三渡举水,再次将剑锋指向了淮yīn。
一如林儿的预期,即使这样秘密的调兵遣将,依然没能逃过北辽人的眼睛,他们仿佛天神一般,洞悉着林儿大军的所有动作。魏游的人马刚一出发,那边新洞庭帮也动了。镇守光山的八千人马中,所有北辽的五千人马被全部抽走,奔赴淮yīn、增援防守。
原来林儿的左右扯动终于发挥了作用。乞伏于勇被牵出去的三万人短时间内无法回援,原本拱卫淮yīn的一万新洞庭帮人马亦被扯散,来不及集结。身在淮yīn的白乔终于慌了神。他的手上虽还握有两万重兵,可他还是畏惧林儿,吃不准林儿这一系列动作,是否真是“擒贼先擒王”、针对他去的。于是,当他听到报告说,魏游的人马正迅速往淮yīn方向来,匆忙间他也不管不顾了,只要是兵,便全都调回去再说。
所以,无论你对战局有多么了解,战争到最后,比拼的还是智谋。虚虚实实,令战争变得非常复杂,也只有掌握着人心的人,才能成为最后的胜者。
家尔迪一直受命在大苏山上潜伏,观察光山守军的情况,当光山的五千人被调走后,这里只余了新洞庭帮的三千人,兵力已严重不足,而且新洞庭帮是乌合之众,战斗力远不及北辽军。家尔迪很快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就在附近的林儿。
林儿接到消息,这才传令方任侠,让妙宜公主和李成率领南越的两万部族军急攻大苏山,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山上的工事。
妙宜之前就得了林儿密令,她的人马并未走远,一直等待着魏游牵扯出的空隙,即可展开攻势。这时候战机一到,妙宜哪会客气,她和李成分别率一万人马迅速向山上冲锋,几乎将整个山头完全覆盖。那山上的区区三千守军,看到这样的冲锋阵势,哪还有抵抗之心,看着局势不对,立即就放弃了山上阵地,撤回到光山县城中,重新组织防守。
另一边,魏游领着羌军刚过举水不久,万智就将林儿给她的密令向魏游通报了。魏游一听又是让他撤军,差点就要犯起横来,不顾林儿的军令。好在万智一向是个冷静的人,武功亦不输魏游多少,好说歹说才将魏游劝下。魏游长叹一声气,只能依令,四渡举水,重新回到光山。
大苏山上,林儿正在净居寺中和容若一起念经,气急败坏的魏游冲了进来,怒道:“你这是在耍我!”
林儿却眼都不睁,只是镇静地说了句:“魏游听令,限你一天之内攻下光山县城,逾期不克,提头来见。”
魏游先是一愣,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在给他下战令,当即应一声:“得令!”
大苏山下,战斗之声再次响起。
山上,净居寺里,一切如常。
(按:“四渡赤水”算是现代战争中一个经典战例。此处借用一下,感觉别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