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红的马车终于开到的尽头,一弯清河阻隔了去路。曹操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掀开车帘,安然便从车上下来,伸手便将她圈在了怀中。终于到了这样的时刻,曹操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发,喉咙有些哽咽。
“现在的头发越发绪的长了,想为你盘一次发怕是没有机会了。安然,谢谢你,因为有你,即使在最困难的时期,只要想起你,我都能挺过去。”曹操低着头,吻着她的发迹:“司马安然,我爱你。”她听不见他声音,但却觉有颗泪滑过她鬓发,她上前捧起他的脸庞,他的头发已是银丝缕缕,他睁着眼睛看着她,他为人强势,可从未伤害她。安然
只要是:“曹操,我答应你,我把下辈子许给你。”曹操猛的低头将她搂进怀中,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好。”他转身将她放进普通的马车中,丝韵和君安依次坐了了上去,曹操看着她,神色戚戚,安然从未在他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色,那样寂寥。然后,她看见了一个人,站在不远的山坡上,眼神似乎很远,看的不仔细,可是安然确定他看着她,安然回头看向曹操,曹操含笑看着他,安然知他心中所想,便笑道:
“只将一句话带给曹丕,让他好好对待甄宓。”曹操一愣,上前抚着她的脸:“好。”低头吻上她的额头,清凉的唇贴在她的额间:
“出发吧。”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上前将马背轻轻拍了拍,马缓慢的向前走去,安然掀开车帘,不该这样的,应该欣喜的说再见,她忆起他的样子,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的,柔情似水的,还有落寞悲伤的。安然心中一酸,他老了,时间真的这样残忍,她伸出手朝他摆了摆手,她微微的对他笑,他的大红喜袍被风吹得张扬,他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马车远去。
“娘,我们这是去哪里?”丝韵有些疲劳的靠在安然的怀里,安然没听见她的声音,只是慢慢顺着她的头发,君安轻轻的拍了拍安然的肩膀,慢慢对着口型说道:
“不怕,娘亲,我们会陪着娘亲。”安然浅浅一笑,将君安搂进怀中,怕吗?不是,只是怕自己失望而已,怕变化太大,怕谁变化大?是赵云还是自己?真是近乡情怯,一点都想不到,她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罢,罢,一切都该有个结束了,不是吗?这冬日的风吹的人瑟瑟冷,安然将两个孩子搂紧了些,帘外月胧明,安然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扯了扯嘴角,要学会微笑,对每个人微笑。
马车走走停停,到达荆州已是两日后了。日头正高,照的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安然站在城下,许久都未迈开步子。
“哥哥,娘亲为什么还不回家啊?”君安牵着娘亲的手,娘亲冰凉的手指微微的出了汗。
“娘亲在找回家的路。”君安笑道,丝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前进的方向,没有想要说的话,安然只是茫然的行着步子,的发尾略微显得凌乱,两个孩子被她牵着,在整个街道看来,略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路走来,原本喧闹的人群都有一瞬的安静,只是这种安静对
安然来说,与先前无样。她想要问人,却又不知道问什么,何况她听不见声音。
“请问大娘,这荆州府衙怎么走?”提着蔬菜篮子的中年妇女回头看去,微微愣神,好美的姑娘,低头看她身边站着两个玲珑剔透的小人,这样一看,这个人便像是误入凡间的天神。安然含笑又问了一遍,中年妇女方回过神来:
“走,走,我领你去,看你这副模样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定是认识什么显赫的人,姑娘是来投亲的?”君安上前牵住那人的手,咧嘴天真的笑道:“是来投亲的,大娘,你这件衣裳真好看。”那人一愣,见粉琢玉砌的小人拉着她的手,心中一软,弯腰抱起了君安,回头看向安然:
“你儿子可真会说话,小嘴真甜。我这就领你们去。”君安转头朝娘亲眨了眨眼,安然接过她手中的菜篮子:
“我来拎,真是麻烦大娘了。”那大娘笑道:“麻烦什么,府衙就在不远处。”说完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安然含笑搂着丝韵跟了上去。
不多远便看见了那个府衙,古铜色的府衙门前站着两个兵士,面色严肃,守在门外。那妇女把君安放下:“我去帮你唤人?”安然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大娘,劳烦你了。你先忙去吧。”那女人一愣,慌忙推开银子:“这个我不要,不过是替你认个门而已。”说完上前,对着门前两人喊道:“快快禀告你家大人,你家来亲了。”那小兵一愣,见安然不俗,慌忙朝屋里禀报去了。安然将那银子塞在女人的怀中:
“大娘,这个您拿着。”那女人见安然真诚,便收下了银子,看着安然脸蛋,心中惊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标致的人,也不知是谁有这等运气,娶了这样好的人。安然抚着两个小孩朝大门走去。
一缕阳光刺进眼睛,在这冬日光辉恍惚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睁不开眼。安然定定的站在门槛外,看着门槛内的他,他着了身白蓝长袍,头发一丝不落的高高梳起,羽扇纶巾,她想唤他,声音却卡在喉咙,丝韵拽了拽她的衣角,安然回过神来,可是这一回神,便一个机灵,她克制不住的将丝韵和君安掩在身后,她突然害怕起来,怕这两个孩子像极了他的父亲。她有些紧张有些失措。她突然想转身,想转身离开这个地方,她慌乱的模样刺痛了诸葛亮的眼,他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不想在放开。他失控了,他不要有这种沉入水里的感觉,哪怕她嫁给赵云,哪怕她为赵云生儿育女,只要他能看见她,只要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就好,不要一去没了踪迹,一去便是六年的光阴,他等不起。
安然再止不住呜咽起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心所有的羞辱都在这一瞬,毫不克制的从心底挖了出来,起先是细小的哽咽,继而是嚎啕大哭起来,好多好多的情绪,安然只想在这一刻毫无顾忌的流露出来,她在不是一个人,她有她的师兄,有她的亲人,这一切又像是回到了以前,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原点。诸葛亮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的身体,温热的,还是那个会和他撒娇的师妹。
安
然哭了许久,仿若把这六年来积攒的泪水统统的流出来:“师兄……”这一声呢喃胜过千言万语,诸葛亮不觉更加搂紧了她:“过去了,都过去了,回来就好。”
丝韵终于不耐烦起来,上前拽住诸葛亮的衣角:“你是谁?”这个问题问的突然,诸葛亮才注意到安然身边的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个男孩子的眉眼,似是熟悉万分,心中有些酸涩,原来安然与赵云的孩子,现在都已经这般大了。诸葛亮松开安然,看着两个孩子:
“叫我舅舅就好。”话音说完,诸葛亮只觉耳朵一阵轰鸣,神色少许的落寞。舅舅?真是个好笑的字眼,可是如今,他已经顾不得其他的,抬头看向安然:
“安然,我先带你去见师父师母。”安然微愣,便被诸葛亮抱进了马车,丝韵和君安也被诸葛亮抱了进来,君安看着诸葛亮的风姿,心中不自觉的想要和他亲近,尤其是在他抱着他的一瞬间,那种感觉让他觉得温暖,君安自然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父子连心,他转过头,看着帘外繁乱的人群,方才的女人还未远去,站在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子旁边怔怔的看着马车。
好像有千万句的话想要说出口,可是此时却什么都开不了口,连一句普通的问候都哽在喉咙里,诸葛亮看着安然的脸庞,模样脱落的更加成熟了,眉如远山芙蓉如面,发丝从耳迹垂落,他伸出手,轻轻将发缕撩在她的耳后,这个动作就像曾经练习过无数次。安然抬头看他,他的眼神一片深沉,汪洋似海,她的泪又莫名其妙的落了下来,她咬着唇,睁着眼睛,任凭泪珠一颗颗的砸在他的手心,他的心也被揪着疼痛起来,这些年他已经学会了,学会了更加掩饰自己的情感,可是面对她,他的心便像是一根针,慢慢的刺着他的心坎。他低头,将自己的一滴泪埋在手心,和她的泪水混为一体。
马车行至一个小山坡,便停了下来,诸葛亮将安然扶了下来,当诸葛亮上前去抱君安时,君安看着他神情冷漠,他一把推开诸葛亮的手:“你不是我们舅舅,何必要说是我们舅舅。”说完,自己抚着马车轱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安然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君安,你做什么?”
诸葛亮含笑,上前趁君安不注意,一把抱住了他,君安转过头不去看他,那副神情像极了一个人,一个诸葛亮熟悉的人,但是此时他却想不起来了,诸葛亮盯着他看,君安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什么!我与你长的不像!”这略带负气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却刺激了诸葛亮的神经,原来君安的眉眼像极了他自己!一种油然而生的喜悦从心底散开,一颗种子似乎要冲破土地伸出萌芽!诸葛亮的脑袋飞快的旋转,安然见诸葛亮神色微变,笑道:
“快走吧,我想爹娘,还有子龙。”诸葛亮听见轻柔的声音从她说出,似乎还像很多年前一样,似乎他还能听见她甜甜的唤他师兄,一切当真都是过往了。
“我们走吧。”诸葛亮的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就好像一切都未改变,现在四个人像极了,像极了什么?诸葛亮的脑中突然蹦出三个字:一家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