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果真几日都未曾来过,这病安然一直苦撑着,偏偏这病虽未痊愈,竟也硬捱的好了个大概。闲来无事,安然便坐在**翻起了书卷。不多时,吕布却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见安然半掩着被子,认真读着书卷,秋日的光线淡淡的散在她的身上,发丝顺着衣裳披洒下来,一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模样,吕布微愣,心下不觉惊叹,这世上竟有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儿!
“病尚未大好,怎么看起了书卷?还是休息为好。”安然一惊,不觉抬头看去,却见吕布面色暗黄,声色憔悴,心中不觉哑然:“闲来无事,左右不过打发时间罢了。将军脸色怎么这般差?莫不是生病了?”听她这样问,吕布有些尴尬的扯了扯笑:
“我与貂蝉……以后断不能如此了。”安然笑了笑,只不说话。
只听一门吏门外道:“将军,军师有事禀告。”安然只想让吕布快些离开,不禁说道:“将军快去吧,别误了大事。”吕布执着她的手,柔情轻言道:“待会我再来看你。”
房门紧闭,安然赤着脚快速走了过去,贴着房门,只听二人道:“军师这么急找我,所谓何事?”陈宫说道:“我带领数骑去小沛围猎,无意中抓到一人,不想劫得一报。‘奉明公命欲捉拿吕布,夙兴夜寐,但是刘备将微兵少,不敢轻举妄动。丞相若是大军来袭,刘备愿甘为前锋,如今备整装待命,等候丞相。”陈宫话未完,只听吕布一声大骂:
“曹操这奸贼怎敢如此!这刘备,不识好歹的家伙!”
刘备现在居住在小沛,离徐州只有百步之遥。
安然听了,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心中惊喜万分。
这日清晨,安然刚梳洗妥帖,正坐着用早膳,门突然被人撞开了,安然一惊,只见貂蝉一脸惊恐的跑了进来。
“妹妹,快走!”安然心知大事不妙,幸好早早收拾了细软,拿着包裹便和貂蝉快步爬上马车,陈宫万分焦急的大声喊道:“快些!快走!”吕布的女眷纷纷上了马车,个个披头散发,狼狈至极。貂蝉掀开布帘焦急的看着外面:
“你说是出了何事?将军会不会有事?”貂蝉的话惹得安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貂蝉不禁看着她:“这有什么好笑的?竟笑成这副模样?”安然狡黠一笑,眨了眨眼说道:
“我道你急什么呢!我看,八成是你怕吕布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成了寡妇没人要!”貂蝉又好气又好笑,鼓着腮帮便要挠安然的痒痒,安然在马车中不敢乱动,只好求饶道:
“好姐姐,我错了,放过我吧,我还是个病人呢!你怎么下得了手啊?”貂蝉只好松了手,不觉嗔笑道:“贫嘴,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让你装,让你还说!”
安然掀开窗帘瞧去,正要出徐州城,一些小兵在门前厮杀,马车一闪而过,只听见惨叫声不绝入耳。安然皱着眉头,心中被车外厮杀声弄得不愉,貂蝉见了,只当她病尚未大好,定是累了,便让她靠在她的腿上休息。安然微微阖着眼,想着如何才能离开吕布,去投靠刘备。半睡半醒之间,便到了下邳城。见到吕布时,只觉几日不见的他,极其疲惫,满是胡茬。
见安然依旧病怏怏的,安慰了几句,又小声叮嘱了貂蝉,便又忙去了。
下邳城城高且坚,易守难攻,吕布凭借着地理优势,料定曹操不会攻来,更别说攻陷下邳,于是整日饮酒作乐。安然坐在桌旁倒着**茶水,不觉恍惚出神,直到茶水延了满桌,等鞋面也湿了,安然才清醒过来,慌忙擦着茶渍,不觉轻叹,看吕布那个样子,对她越来越失去耐心了,他眼神深深的盯着她,犹如盯着到嘴的猎物,安然不觉打了个寒颤。
外面的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天色阴暗的很,平白添了一股烦躁不安。推门出屋,顺着亭子,随便闲逛起来。逛了许久,绣花鞋面有些微湿了,出来透透气,心里也好受了许多,安然转头打算回屋,眼角瞥见陈宫带着一群将士立在院门外,神情木讷,像是站了许久,虽然都穿着蓑衣,但是个个都好似从水中走出来一样。安然将油伞撑开,捏着木质的伞柄走了过去:
“先生怎会在此?”陈宫见安然,先是一愣,继而摇摇头说道:
“曹操远来,势不能久,将军若是用步兵在城外屯营,与城内侍卫成犄角之势,曹操必败!不想将军回屋收拾到现在未来,耽误战机啊!”安然举着油伞,微微倾身,替陈宫挡住半个身子。
“将军收拾到现在未来,怕是再难来了,将军太过自负,有勇无谋,连这样好的机会都难把握,机不可失这个道理都不知,必败啊!”安然话中透着无奈,陈宫惊讶万分,心中不免略带气愤道:
“姑娘,你怎能如此说!”安然看着军士一个个站在原地,眼神空洞,神情麻木不仁,停了许久,方说道:
“先生我说的不对吗?吕布不是好辅佐的,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先生,你应择明主而侍。孙策,刘备都是你可以选择啊!若是曹操攻下了下邳城,你如何是好?”陈宫见安然目光清澈的看着他,知她是为自己好,起先的怒意也渐渐平息了些:
“你说的有道理,可我陈公台也要从一而终,绝不做背主之事。将军虽无谋却也深知事情利害,他是心思单纯却是极干净的人,他对我不薄,我不忍,不忍弃他而去!”安然心知事成定局,便也不在劝他,但愿是她多心了。
曹操终于攻来了,就在吕布醉生梦死之时,毫无声息的大军将下邳城为了个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吕布心知大事不妙,开始慌了。曹操的大军一批一批的爬上了下邳城,吕布损失惨重,曹操派人挖开了护城河道,偏偏到了黄梅雨季,这雨连绵不断,久未停歇,护城河快速涨水,灌了下邳一城的水。
安然心知吕布撑不了多时,心中不免担心自己和貂蝉的处境,想到此,安然提着裙裾,小心的绕过水洼,往貂蝉屋子走去。路过严氏屋子,大门掩着,里面传出声响,安然顿了顿脚步,仔细的听了起来。
“将军,我跟你那么多年,中途又与你失散,好不容易相见,你我是患难夫妻啊!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啊!若是起先嫁到袁家,我女儿还能成为太子妃,现在嫁去只有死路一条,将军!”严氏的声音凄厉,不停哭喊着,吕布似是有些动容,语气透着无奈:
“你放开!妇孺之见,若是现在不嫁女儿,袁术就不发兵相助,不发兵我们都得死!”那二人争执不下,安然轻轻地推开门,见严氏跪在地上抱着吕布的腿苦苦哀求,安然的突然到来,屋里两人俱是一愣,严氏顿时瞪着她:“你来做什么?难不成也来看我笑话?”安然不说话,看着吕布,微微施了一礼:
“将军。”
吕布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将军,妾身愿意替千金嫁去袁家。”那二人都愣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然,吕布上前一把抱住她:
“你说什么?安然,你是愿意?你可知此去……”
安然点点头,轻道:“我知道,我愿意。”
那吕布将安然紧紧搂在怀中,心中竟是难舍,他轻轻吻过她的头发:“可是,我舍不得。”
若是不离开这里,吕布战败,貂蝉与自己都会被曹操掳去,若是嫁给袁熙,在路中还可以逃脱。安然默不作声的想着心事,严氏一脸感激,满脸泪痕,恨不得给安然磕几个头。她不过是可怜的女人罢了,哪个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
貂蝉睡在**,屋里熏着香,浓郁的香气,她披散着头发,美丽至极。安然静静的走了过去,轻道:
“貂蝉。”见安然不叫她姐姐,貂蝉有些疑惑的的说道:
“你怎么来了?出了何事?”安然执着木梳替她细细的梳着头发,过了许久才道:
“貂蝉,若是吕布败了,你该如何是好?”貂蝉看着安然,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对劲,却见她满目坚持的等着她的说话,想起浮生往日,不觉叹口气的道:
“我不过是个女子罢了,我能有何事?你不用替我担心。倒是你,看你总是神情郁郁,可不知这样最伤神伤身?”
安然牵过她的手,摇头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心中自有计较。只你最让我放心不下,若你是平凡人家的普通女子,便也算了,偏你是貂蝉,你的名字世人皆知,那曹操必将你掳了去,你必是受辱的,你该如何是好?”貂蝉听了,突然笑了起来,先是浅笑,随后止不住的大笑起来,笑过又咳嗽起来,安然赶紧替她顺着气:
“你笑什么?“
“我这一生颠沛流离,先后受辱,吕布待我极好了,若是这次吕布败了,死了。我便也随他去了,我再不想作为物品,被人凌来掳去,安然,你知道吗?我累了。”
安然见眼前风华正盛的女子,说着令人忧伤的话,心中酸涩,不觉红了眼眶:“貂蝉,无论如何,都不能轻生。有生命才能有希望。女子也可以不依赖男子而活。”
屋里进来一个婢女,轻声道:“姑娘,将军让姑娘好生准备,再过两个时辰,便要送姑娘走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安然话未完,貂蝉一把抓住安然的手腕,担忧道:“安然,你要去哪里?”
安然拍着她的手,声音些许哽咽,低声慢慢说道:
“我要替吕布女儿嫁给袁熙,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你若轻生,我们便再难见面了。貂蝉,切忌不要轻生,只当为自己活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