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一名叫做玉玲珑的女子被狩猎中的楚桓王所救,年轻的君王对这位女子一见钟情,收入后宫,这段风流韵事就传遍了天下。

传闻中,这位女子姿容绝世,气质超然,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有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就连看惯了无数美女的楚桓王也惊为天人,甘愿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新婚这一夜,胳膊粗细的龙凤烛插满殿堂,七彩孔雀羽绣出的龙凤共翔图垂在堂前。轧金为丝,雕玉为饰,大红的“喜”字宫灯从朝阳殿殿直挂到朝阳西殿,地上是火红底花纹繁复的异国地毯,虚空是大红的灯笼,到处通红一片。

红光照在新娘子的脸上,却没有映出喜色。

没人知道坐在朝阳西殿的夜莺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十月秋凉,她手中仍执了把夏日才用得着的竹骨折扇,天生带一股冷意的眉眼敛得又淡又温顺,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个杀手。

对,她已经不是夜莺了,夜莺是杀手,玉玲珑可不是。

玉玲珑容貌绝世,弱柳扶风,哪怕对地上的一只蚂蚁都亲切温柔。所有的杀气,此刻全都被掩盖。

月明星稀。

夜莺停下手中的折扇,因为她感到一股迫人气势迎面扑来,抬起头,就看到楚桓王颀长的身影近在咫尺,掩住殿前半轮明月。

按照她以往的习惯,一定会把目标调查清楚,但是这次她却没有这么做,因为目标太大了,平时几乎不可能接近,即便混进皇宫也只是远远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楚国的第三任皇帝,十四岁被立为太子,二十岁登基,即位之后施以仁政,大赦天下,带领楚国逐步走向强盛的巅峰。

世人称颂楚桓王是一位明君——这样一个男人,对任何来人说都是值得畏惧的。

他是一个难以征服的目标。

她擅长用短刀一刀毙命,可是现在必须耐着性子寻找机会,因为在深宫到处都是眼线,而刘梓宣眼皮底下,必然步步惊心。

她必须美得活色生香,美得我见犹怜,让他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子,是可遇不可求的。这样才能让他掉以轻心解除防备,让她有机可趁。让她像刘修祈说的那样“慢慢的,掩人耳目的,不令人怀疑的,杀了刘梓宣。”

因是逆光,虽相距不过数尺,她看不清刘梓宣脸上表情,只看到月白深衣洒落点点星光,如一树银白的藤蔓,每行一步,都在身周烛光里**起一圈细密涟漪。

男子的俊美不言而喻,周身披了层冷月的银辉,显得面色尤为冷淡——这一点,和刘修祈很像。

夜莺身着大红喜服,坐在床沿,微垂着头,看似一幅害羞模样,也许本意就是想做出害羞的模样,但强装半天,神色间也没晕出半点嫣红来聊表羞涩,倒是流云鬓下的秀致容颜愈见苍白。

刘梓宣站在她面前,黑如深潭的眼睛扫过她,再扫过垂头的她:“屋里的侍婢呢?”

她愣了一下,说:“人多晃得我眼晕,便让她们先下去歇着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挥手拂过屏风前挽起的床帷,落地灯台的烛光在明黄帐幔上绣出两个靠得极近的人影,他的声音沉沉的就响在她头顶:“那今夜,便由你为朕宽衣吧。”

宫灯蒙昧,夜莺细长的手指缓缓抓住刘梓宣深衣腰带,配玉轻响。

这种事,在翡翠楼的时候学过,没想到如今真的派上用场了。

可惜,面前的男人是刘梓宣,不是某个能一刀解决的嫖客,她最擅长的短刀,成了毫无用处的废铁。

拿惯了短刀的手竟然微微发抖,解了半天,竟然解不开一颗盘扣,她有些懊恼,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就在

此刻,刘梓宣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她抬头讶然看他,他俯下身,唇轻轻擦过她脸颊。

她的脸一沉。

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惊慌失措的——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这样亲近过,何况是这样强大这样危险的男人。

幔帐映出床榻上交叠的人影,刘梓宣的深衣仍妥帖穿在身上,夜莺一身长可及地的绮罗裙却先一步滑落肩头,露出好看的锁骨和大片雪白肌肤。

刘梓宣的吻落了下来,夜莺闭上眼睛。但是一闭上眼,就看到另一张脸,一张英俊的她熟悉的脸,其实,刘梓宣和刘修祈眉宇间是有些相像的,但他不是他。

刘修祈身上是如高山清泉般凛冽清冷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这味道一直让她着迷;刘梓宣身上的味道更像松柏,劲翠苍梧,还有被龙涎香熏过的特有香味,不知怎的,鼻尖萦绕这好闻的味道竟让她迷了眼,她微微喘着气,原本苍白的嘴唇似涂了胭脂,显出浓丽的绯色,眼角都湿透了。

刘梓宣的手擦过她眼侧,低声问:“哭了?”她看着他不说话。

他修长手臂撑在大红色的鸳鸯枕旁,半晌,微微皱眉:“是不是害怕?”未等她回答,已翻身平躺,枕在另一半枕之上,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害怕就睡觉吧。”

衣衫半解的夜莺突然一个翻身跨坐在刘梓宣腰上:“我只是……有点紧张,不如换我这样,就可以继续了。”她眼角红润,嘴唇紧抿,神色坚定……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虽然夜莺顺着刘梓宣的话承认确实是自己害怕,她只是突然想起了刘修祈,心中难过。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他,她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但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她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难过他明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以后无数的夜晚会发生什么,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她送进了刘梓宣的王宫,她哭的就是这个。八年的相识,换来一句“只能相信你”,就是因为这“相信”,让她一朝嫁作他人妇。

刘梓宣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成为玉玲珑的夜莺。

她将头埋进他肩膀,发丝挨着脊背滑落,似断崖上飞流直下的黑瀑,良久,笑了一声:“我已注定是陛下的人,何必要害羞?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何况这还是洞房花烛夜,哪有用睡觉来打发的道理,陛下说是不是?”话毕果断地抬头扒开刘梓宣身上无一丝褶皱的深衣,拿惯长短刀的一双手还是有些颤抖,却咬着牙一直没有停下来。

他的神情隐没在她俯身而下的阴影里。

“你是来杀我的么?”半响,刘梓宣淡淡地说。用了“我”,而不是用“朕”。

夜莺愣了愣,只觉得背脊发冷。

她知道刘梓宣不是简单人物,但是没想到他如此聪明——是哪里被看出了破绽?

夜莺下意识的咬住唇,每当她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做出这个小动作。

刘梓宣墨玉般眼瞳中的光华由亮变暗,声音由暖变冷:“总是有人要杀我,任何时候,任何地方。”

然而不愧当了几年杀手,夜莺当然不会像初出茅庐那样方寸大乱,她用最短时间思考,用最平静的声音淡淡回应:“如果要杀你,应该是暗杀吧,比如刚见面的时候,何必由着你大张旗鼓风风光光把我纳入这朝阳西殿弄得天下皆知?”

“也对。”刘梓宣歪着脑袋看了看她,不置可否。

但是夜莺的心里在颤抖。

他知道?

他怎么知道?

他是猜的?

刚才是试探?是随口问问?还是?

究竟哪里让他怀疑

“被刺杀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即便是在**。”刘梓宣淡淡道,似乎看好戏一般等待她的反应。

“真是难以置信。难道陛下碰到过这样胆大包天的刺客?”夜莺故作惊叹——作为高高在上的君王,竟然要在同房花烛的时候还防着被杀,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刘梓宣看着她。他墨色瞳仁犹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水潭,无半点涟漪。

夜莺被这种目光看得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眼神啊……

“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朕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深深看着她,淡淡说:“朕在多年前曾经见到过一只白狐,它受了伤用那乌溜滚圆的黑眼珠,受惊吓的、恐惧而害怕的瞪着朕,那眼里,似乎盛载着千言万语:有祈怜,有哀恳。朕的心里突然一紧——那天看到你,朕也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发自内心深处,朕看见你就觉得胸口热热的,胀胀的。那奇怪的感觉,裹住了朕的心。”

刘梓宣抚上她的眉头,指腹温热的轻轻划过,这个名叫玉玲珑的女子从一开遇见就他觉得不真实,然而就是因为不真实,就越想抓住。

夜莺的五官被刘梓宣一一抚摸着,好像是在检验一个绝美的艺术品,她闭上眼睛心却在狂跳,似乎下一秒刘梓宣就会知道她是什么人是来杀他的。然后就会将她撕碎——他果然是一个既深沉又可怕的男人。

此刻她必须沉着必须冷静不能有一丝慌乱,不能让他看出一丝破绽,可是还没睁开眼,耳畔突然传来温热的呼吸,伴随着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如果你不是来杀我的,那就好好爱我。”

他突然翻身将她按在身下,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

玉玲珑的肌肤是一匹光滑的丝绸,在年轻帝王的手掌中被包裹,被极致地摩挲,仿佛是要揉成一团。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亲吻着,她闭上眼睛。

她感到一种隐隐约约的惶恐,从身体内部传出的,渐渐蔓延到体肤之上,他的指尖、嘴唇、胸膛,所到之处加深了那种惶恐,并且转化为一种莫名的空虚。

她看着他星光般的眼眸,里面有欲/望的火焰也有她所不能看到头的东西,他拨乱她的长发,身体向她贴近。

刘梓宣低喘一声,右手抄到玉玲珑腰间最纤细的那个弧度下面,令她毫无空隙地把整个身体敞开向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下/身火辣辣的疼起来,她的身体第一次给男人撞开。

那个疼让一个女人从一团混沌的处/女黑暗里撞了出来。

身上那个男人是谁,她几乎忘了,只记得他给她的疼痛。

在疼痛得全身挺硬、牙关紧咬时,她就发现那细细的快乐在疼痛的那一头。非要穿越整个貌似广漠无际的疼痛去够它。抵触和反抗,心里的冤屈和愤怒阻碍这穿越。

她觉得自己在那个时刻得像正被刀刮去鳞的鱼。那疼痛此刻成了遥远得再也够不着的东西。

刘梓宣觉察到夜莺疼得活蹦乱跳,他停在粗重喘息里,两腿像勒马一样夹紧她身体。他企图勒住她的疼痛。

“你疼吗?”

她含糊地哼一声。

他下手来摸她的脸,摸到她脸上的表情,他说:“会很快过去的。”

“嗯。”

“这样疼你是不是一辈子忘不掉?”

“……嗯。”

“你会永远记住。”

“嗯。”

刘梓宣瞳孔微缩,闪着欲/望的火焰。动作终于由疾而缓,慢慢松弛下来,他缓缓舒了口气,在她耳边轻声叹息:“我也会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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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