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没长脑子啊！不会轻点？！”

如果不是烫伤需及时处理，玲珑是绝不会在这令她颜面尽失之处，多留一刻的。

清娘虽是私下口上花花，但对玲珑其实是又怕又惧的。被她这一喝，手中药棒一抖，清娘直接将玲珑脸上最大的那颗水泡戳破。

上半张脸，被沸水烫得毫无感觉，直到透明**顺着面颊淌下，玲珑才迟钝感知到自己脸上水泡的破裂。

在燕太妃身边养的金尊玉贵，玲珑面皮娇嫩，水泡此番一破，底下猩红血肉就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

想起曾听人说过，烫伤水泡若戳破，十之八九会留疤，不敢碰脸，气恼上头的玲珑，也顾不得这儿是不是自己的地盘，伸手就往清娘身上掐去。

“干什么？这可不是你的慈心居。”

燕王府中的丫鬟都在玲珑手下管着，不敢惹恼这位姐姐，清娘只能缩着脖子任由她撒气。

就是嘴碎些，清娘在服侍越家人的这些时日，半点不曾耍滑偷懒过。见玲珑长甲在清娘身上留下道道划痕，甩开她的手，霍溦将清娘护在身后。

哪有女子不爱俏，玲珑本就嫉妒霍溦颜色好，如今脸上又逢此难，被霍溦打断泄愤动作，她看向霍溦眼像是淬了毒。

“嫌人笨手笨脚，就自己来。”把方才推越珵入屋中时，顺手拿出的铜镜扔到玲珑膝上，霍溦脸上表情也是不耐。

不得不说，霍溦扔的角度很好，铜镜恰是正面朝上。玲珑只要低头，就避不开看到自己面上现今损伤。

说来这铜镜能比其他镜子都清楚，还是多亏了玲珑那颗想强压琳琅一头的好胜心。

这镜背满是暴发户的作风，不仅当中镶着一大块红宝，且手柄处还点缀着许多细碎金纹。

嫌它粗俗，霍溦自得了，就压在柜底。今日也是想着，它看得清楚才又翻出来。

察觉到眼睛只能勉强挣开一条小缝的时候，玲珑就知道自己脸上的伤不会轻。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真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饶是做足了准备，可对上镜中那恍若鬼魅的脸时，她还是崩溃了。

“啊——，啊——……”歇斯底里地喊着，把手中铜镜用力掷出，玲珑怎么也不肯相信，镜中那丑陋面庞，会是自己的脸。

护着清娘，霍溦冷眼看着玲珑在这里发疯。

每个人都要为她做出的事，付代价。有的代价大，有的代价小，可无论怎样，都是自己选的。

“是你，都是你。”

眼泪无力滑下，将脸上的伤口蛰得更痛不欲生。瞥见霍溦面如白玉的脸，玲珑伸着十指，就朝霍溦方向扑来。

玲珑这些时日费尽心思地扑在越珵身上，越珵对她却毫无回应。她对越珵她愈热情，越珵对她愈冷淡。

望着被越珵捧在手上的霍溦，新仇旧恨一相加，玲珑更加疯狂起来。

作为燕太妃身边的大丫鬟，玲珑日子过得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小姐还好。除拇指跟食指外的手指，指甲不仅留得长，更是描红画紫地绘了不少图案。

推开身后清娘，霍溦还没出手，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冷喝，“玲珑，你失心疯了？”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护在霍溦面前。

燕太妃时常请越夫人去她院中闲聊，今日也是话赶话想来越家暂居的小院看看，却没想成会撞上这一幕。

护在霍溦身边的是被她赶进去的越珵，而抓住玲珑双手的却是燕王妃琳琅。

怒容未熄，燕太妃纵是恼恨玲珑这个没脑子的，遇上这一出，也得给越家人一个交代。

“这就是你家那小子吧，跟你这媳妇站在一起，可真是郎才女貌。”

众人行礼落座，燕太妃率先撕开僵硬场面。

不是白跟燕太妃相处这么久的，她话一脱口，越夫人就摸到几分，朝霍溦跟越珵微不可见地做了个手势，越夫人笑着开口。

“太妃娘娘可真是过誉了，依我看，王妃跟王爷才是佳偶天成的天作之合。”

不管私底下对琳琅有多少不满，可面上，燕太妃还是十分享受他人奉承的。点了点头，她接下越夫人的夸赞。

燕太妃跟越夫人的对话拉开了一个极好的局面，没人管趴在地上啜泣不停的玲珑，越家暂居小院的厅堂中，第一次如此热闹。

面上疼得快要裂开，身边满是讨厌之人的声音。玲珑一句句地数着，“这是琳琅那个贱丫头在说话，这是霍溦那个娼妇在回应……”

数着，数着，玲珑突然发现地上一深，颤着手摸向那片**，她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晰知道，这是从自己脸上流下的。

匍匐在燕太妃的脚下，玲珑看着燕太妃鞋上绵延不断的卍字纹，心中凭空就冒出了个疯狂主意。

如果太妃能够管得住王爷，那燕王妃的位置，除了她，还能有谁？如果太妃没有让她去勾引越珵，她的脸万不会变成这样……

轻微抬起脸看着燕太妃保养如三十少妇般的光滑面庞，玲珑舔了舔顺着脸颊流下来的血。

霍溦给她的镜子，使她不得已正视自己狼狈面庞。被琳琅拦住的攻击，使她不能发泄心中怨恨。燕太妃如今的无视，让她将最后一丝尊严也被踩在脚底。

蠕动着手，玲珑将头上的银簪子取下。

簪子边缘泛着幽深的光，用簪尖挑起地上那滩血液，望着那深红的**，玲珑面上露出一个疯狂的笑。

在燕太妃心中，她身边的这些丫鬟都是她养来闲来逗趣的小宠。出了个琳琅这样的反骨，她不悦之下，对身边的人管制更严。

所以在被玲珑挟持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身边的人能做出来的。

“你们不许动！”

尖锐簪子抵在燕太妃的脖颈，玲珑阴沉地扫视一眼周围的众人，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

“我说了，不许动。”

变故发生的太过惊奇，玲珑挟持燕太妃的时候，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等看到燕太妃脖颈处，被玲珑手指簪子留下血迹，他们才动起来。

在玲珑尖叫中，琳琅踏出去的步子，又挪回来，看着仇视众人的玲珑，她苦口婆心地说，“玲珑，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想要的，你说啊！不要动簪子，很危险！”

“不用你假好心。”感受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人，在自己手下无助轻颤，玲珑兀地扯唇一笑。

“我要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