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还在想你那个朋友?”
当归雨夜前来的事,怕越夫人又想多了,霍溦让越珵帮忙对她保密。
本以为当归一走就了之了,可霍溦万万没想到,她那日都说得那样绝情了,当归还是将她母亲的铜佩给留了下来。
越家给燕王回信后,他很快派人送来调令。虽未让越家脱离军户之名,可却将他们调入沅南屯军。
大姜现今城池以州郡县划分三等,绛县之上乃是沅南郡,而沅南郡之上则是怀州。
诸州郡县皆有屯兵,而越珵现在虽只是小兵。可这沅南屯兵,跟绛县屯兵,却还是有着天差地别。
调令送来后,不仅门罗可雀的越家小院成了绛县军户居地的热门之所。就连越珵先前的桀骜旗长,也曾上门赔礼。
而今日,就是越家再度迁徙之时。
将铜佩压入箱底,霍溦对越珵摇头,“以前是朋友,现在是陌路人。”
当归的事,涉及她个人秘密,霍溦只跟越珵粗略说过几句。如今见她这样说,越珵也不好继续追问。
“不是朋友就不是朋友了呗。等到了沅南,以阿姐的才干,肯定会有很多新朋友的。只希望阿姐那时,可不要又把我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归来那日,霍溦对越珵说是小话几句,可却说到他深睡,都没回去。
越珵第二日就曾怪模怪样地惹霍溦发笑,现在又将它拉出来,故计重施。
“别贫了,燕王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赶紧收拾。”被他乱飞的五官逗得腹痛,往他额上一弹,霍溦给他塞了满怀被褥。
跟从鄞都来那回不同,绛县到沅南路途并不远。不想漏财,引燕王生疑,他们便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给打包起来。
跟在霍溦身后,越珵没老实收拾一会儿,又不安分起来,“阿姐,你说这个,我们要不要带。”
顺着越珵手指的方向望去,霍溦看见那个被塞得满满的小炉子。
越夫人身子不好,不能劳累。越珵重伤的时候,几乎是霍溦一手照料。而为省事,她特地淘换了个小炉子放在屋里,用以热饭温药。
这燕王也不知究竟打的是个什么算盘,明明调令都下来了,他却还派人来给越家帮忙搬家。他可能以为自己是在慷慨施恩,而落在越家人眼中,却跟监视无疑。
“促狭鬼。”这炉子有个二三十斤,越珵一指,霍溦就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
“反正是他们帮我们拉车,又不用我们出力气。我们家穷得家徒四壁,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要带走了。”见霍溦未出言反对,越珵提着炉子,就要出去。
“我看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看越珵单手提着炉子伶伶俐俐地就要出去,霍溦真是哭笑不得。
打听得他上次对燕王之事见解深刻,霍溦还以为他长大了呢。但没想到,这办起事来,还是跟小孩子似的顾前不顾后。
将越珵手里的炉子按下来,霍溦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你别忘了,你可还是个病人,也能做这么重的活。不过是个炉子,我等会儿叫他们帮个忙,他们难不成还能说不不成。”
县里面的那个老大夫,真不愧被人称作老神仙。越珵身上这么重的伤,现在在他手下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只不过碍于他不准上门的怪规矩,霍溦只在请医那一日去过他的医馆。
而接到调令后,老大夫又来了一回。越家给他准备了不少珍馐美味充作离别宴,直吃得他满嘴流油,挺不起腰。
“对哦,我还是病人。”被霍溦按到椅子上,越珵才后知后觉地挠着头。
他身上的伤看起来是好的差不多,这是他们命好,遇上了个神医。
要没遇上呢,越珵现在估计还是不良于行,甚至有没有后遗症,都是两说。
被燕王设计这么一大圈,霍溦又不是泥人。于是就让越珵装病,借着燕王难得的愧疚与补偿之心,在家里好好修养个几十天。
将装满衣物的大箱子合上,霍溦没好气地瞥了越珵一眼,“我看你就没个享福的命,让你好好歇歇都闲不住。”
在大理寺狱内、刑部大牢里乃至迁徙路上、军营之中,越珵身子都亏空极多。现在看起来无甚问题,不过是因为打小习武,根基好。
所以越珵装病也并不全是谎言,她们筹划得倒好得很,可这当事的,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被霍溦说得悻悻,越珵终于肯安安分分地在那儿坐一会儿了。
“钟大人,不知上回我跟你说的事,你们可有头绪?”
既决定暂且登上燕王的贼船,那他们自己惹出来的孙招娣一事,霍溦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自己查。
其实第一次给越家送东西的就是钟奇,只不过是孙招娣太过难缠,才让他不得不留下东西落荒而逃。
在霍溦说出孙招娣家的不寻常之处时,都不用回禀燕王,钟奇的心就凉了半截。
“回少夫人的话,卑职曾去往孙招娣娘家,也是一室空空。负责打探的人说,他们家是发了横财,全家搬走了。”
钟奇对越家人的称呼,越家人纠正了很多次。可他还是自顾自地这么喊,无奈之下,越家人也只能先这么接受了。
“她丈夫是军中旗长,你们去打探过了吗?”霍溦沉吟道。
“也曾派人去过,可奇怪的就是这里。这孙招娣的丈夫也无故消失了,派人去他上下级那里打探过,也均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听了跟没听一样的答案,霍溦对燕王手下的人,产生了一丝怀疑。
被霍溦的目光看得满心不堪,钟奇忙拱手补充。“现在打探到的这些,只是因家主不许打草惊蛇,旁敲侧击来的。”
点了点头,霍溦明白燕王的意思。只不过是,还不想跟鄞都那些人,这么快的对上,罢了。
没得到想象中的答案,霍溦也不继续纠缠,让他们进去搬炉子,就岔开话题了。
燕王那里一无所获,可孙招娣的去向,霍溦心中却有了一点打算。毕竟,这么仇恨越家的,也就那两三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