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里面有一封信的事,若非霍溦蓦然发问,孙招娣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不会将它给扔了吧?”霍溦问出来的时候有些迟疑,可孙招娣瞬间爆红的脸,就已经在回答她了。

重重叹了口气,望着这个蠢而不自知的人,霍溦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财起意,趁别人不在家,就平白将人家的东西据为己有。如此不算,还私自将人家的信件销毁。

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人,霍溦有些无力。

“那就是个薄薄纸片子,我真以为是不重要的东西,才随手丢的。”

见霍溦的脸色,孙招娣到底还没傻到家,终于开始的后知后觉解释起来。

她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个对付的说辞。

就是大字不识,她也知道那密密麻麻的纸上,肯定记着什么重要东西。害怕惹出事来,她早就将这东西跟柴火一起点了灶台。

心里压着气,霍溦没理她,可孙招娣就跟见了蜜的蜂子似的死盯着她,来回转悠。

“妹子,我真……真是以为不重要才扔的。要不……要不,我去回去再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回来。”

孙招娣虽然刁蛮,可却也知道什么叫欺软怕硬。

她自以为只要自己藏得好,越家人就不会发现。而且她还想着,越家婆媳是老实人,就算是发火了,她也能忽悠过去。

也就是方方面面都想得这么美,她才敢私自把东西都给藏起来,连个口信都不给越家人。

她本觉得自己肯定能应付过去,可如今亲眼见这老实人发火,孙招娣才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

又听见她说“以为”,霍溦简直都要气笑了。

她以为,她以为她自己是谁,是玉皇大帝,还是观音菩萨,她以为的就能成真了。要是人人都这么以为,那这天下不早就乱了套了。

没给孙招娣丝毫面子,霍溦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越夫人不在院中,孙招娣就是想找个人来替她缓解尴尬,也找不着。

被刺得浑身难受,孙招娣也不再说什么“以为”了。二话不说就回去找,那早就化成灰飞的东西了。

“走了?”怕里屋的当归出事,越夫人回去陪着她。而越夫人现在出来,正看见孙招娣跟被火燎了腚似的背影。

将手里东西撂下来,霍溦无奈点头,“这么些东西,也不知是谁送的,备得倒是挺齐全。米面粮油,肉蛋鱼虾,应有尽有。就不知这无事殷勤,到底是为何?”

这送礼的人,几乎是将生活必需的东西给准备全了。

按理说,送这么重的礼,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要说,或拉拢、或收买、或施恩……可不管如何,都不该随便将这些东西交给一个陌生人的。

霍溦想不明白,也想不通。她如今只能寄希望孙招娣口中还能有句实话,可以将送礼之人的信,给还回来。

“东西都要回来了?她没多说什么?”

越夫人初闻这件事的时候,也被孙招娣的大胆给惊到了,可又想起她这几日的作风,倒也觉得是有些预兆。

“开始只送回院子里的这些,院外的那些,还是我又诈出来的。”

霍溦真没孙招娣想的那般火眼金睛,她不过基于对孙招娣脾性的一些了解,随口一说。可真没想到,又能诈出这么些东西来。

见霍溦指的两处地方,越夫人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能将东西偷偷藏起来,我合计她该下了树就不认人。怎会如此老实地将东西给换回来?”

“估计是怕我们去报官。”

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讲理的。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怕衙门里面的人。

尤其像孙招娣这样恶迹累累的,更是不敢跟官府里沾上一丁半点。

能这么老实的把东西还回来,唯一解释,只能是她怕越家人一怒之下,将她告到官府去。

将这些东西细细筛过,霍溦原还指望能从中得到零星提示。可哪怕翻到底,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只要不心疼银子,绛县县城里就能买到大半。

“难不成是爹昔日军中同僚,悄悄送来的。”

鄞都中的那些人不说是对她们恨之入骨,也是恨不得此生不再相见。将思绪往鄞都之外放,霍溦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摆了摆手,越夫人道:“沅南跟绛县还是有些区别的,能如此准确的送到我们家门口,这人绝对对我们家的现况很了解。”

“而且东西准备这么齐全,军中那些大老粗是万万想不到如此细致的。”

知道他们下落,又是心思缜密之辈。霍溦心里盘算着这两个选项,到孙招娣满脸歉意地告诉她东西找不到的时候,她还没想到个能恰容进这两个选项里面的人。

“嫂子,你就真的一丁点关于他们的事儿都想不起来了吗?”

孙招娣心里发虚,怕霍溦寻根究底,她是抱着大堆瓜果来的。

谄笑出声,孙招娣将手中瓜果朝霍溦方向,推了又推。

“妹子啊,嫂子这回可真没骗你。这么老些东西我都还给你了,不过是个小小纸片子,我又怎么会舍不得还给你呢?”

不知道那信里面有没有什么紧要之物,或者有揭露他们身世的只言片语。面对孙招娣瞪大了的双眼,霍溦没有出声。

瞥见霍溦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孙招娣心中暗骂,手却捂着脸骤然大哭起来。

“妹子啊妹子,嫂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不该财迷心窍,将你们家东西据为己有。我知道我罪大恶极,你是打也好,骂也好,可千万不要将我扭送官爷那里啊!”

“搬到这里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就警告过我了,我要是再惹事,他非休了我不可。你就看在你那可怜侄女的分上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像是算好的,孙招娣这里话音刚落,她屋里那个霍溦从未见过的小孩子,又哭起来了。

前世就是手沾血色,霍溦都从未对小孩子动过手。更别提现在面对的,还是并未铸下什么不可饶恕之错的孙招娣。

摆了摆手,让孙招娣离开。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孙招娣离开了。霍溦本该转身回屋,可在提步前,她却鬼使神差地朝孙招娣入屋的背影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