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诸位越夫人。”
那人一步一步跳上越家门前石阶,眼神冰冷却带笑,赫然就是那在城门处扣押越珵的徐康。
打的招呼没得到回答,他也不恼,只借着拐杖想继续往里走。
“此乃私宅,徐大人,越家并不欢迎你。”
在他的脚即将踏入越家门槛之前,霍溦伸手拦住了他。
睨着霍溦的脸,徐康嗤笑一声,“我竟不知,越家竟落魄到如此地步。竟要区区一粗鄙村妇,来当家做主。”
“我越家之事,于卿何由?徐大人怕是脂粉冲昏了头,分不清这是谁家,就来胡乱当家。还是说,你徐大人就喜欢来当别人的家。”
徐康出身,本就是他极力遮掩之事。可前段时间闹出的赊账狎妓案,让他这件事又显露于人前。
如今被越夫人在众人面前如此戳中痛脚,他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看起来。
“大理寺办案,闲人退散。”将怀中腰牌掏出,徐康原本清俊的脸狰狞起来。“本官奉圣命,严审越家谋逆案。越夫人,你莫非想要抗命不成。”
不知道徐康是怎么被魏国公给捞出来的,可他口中的圣命确实是踩在了越夫人的隐痛上。
越家如今下场皆因圣命,如今连一个小小寺丞也敢仗着圣命在越家胡作非为。
“敢问大人,我越家罪名可定?”
霍溦站出,说中徐康心事。若按妻舅计划,如今越家早已扣上谋逆之罪。而越家父子之死,不过是畏罪自杀。就连越家女眷也该早成阶下囚,又如何在此处跟他叫嚣。
“既罪名未定,那就请恕民妇不能让大人进去了。”在徐康如狼隼的目光中,霍溦指着镇国将军府的金子牌匾掷地有声。
“我镇国将军府乃是超品,即使犯罪抄家,也须得圣上明旨。徐大人,你此番随意带人闯入,怕是有违圣心。”
既然徐康抬出圣命,那霍溦就用圣心来压他。且她口中所言又不是凭空捏造,皆是有律可循。只不过,已经很少有人敢用律法中的旧帝圣心,来违逆当今圣命了。
这是越家四位将军最后一次归府,哪怕只是他们的部分。也不能让这些卑鄙小人,阻了他们归家之路。
而且被这群明显怀有恶意的人,进去搜查。便是白也成黑,无也是有。这罪证一定会被翻出,而且还会在众目睽睽下被翻出。
“真是没看出,你这个村妇,还不算鄙薄,竟连《大姜律》都有所研读。”
徐康盯着霍溦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出里面到底装了一个怎样的灵魂。
“可若本官今日非要入府搜查呢。你越家男丁畏罪自裁,越四少夫人,我劝你有着力气,还不如留着再去找一个好人家吧。反正你也没嫁给越珵几天,不是吗?”
徐康的声音越来越轻佻,说道最后,眼神一直还流转在霍溦身上。
“休要信口雌黄,徐康,徐大人。正如我儿媳所说,这是超品镇国将军府。你要搜查,就先去请下圣旨来。否则休怪我,将你们拒之门外。”
越夫人将霍溦护在身后,手中长鞭微微扬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徐康那双不规矩的招子给抽烂。
徐康大笑出声:“越夫人,若我今日非要搜查呢,你当如何?”
“大人,他们左推右挡地不让我们入内。其中必有蹊跷,还得抓紧时间,否则罪证该被她们给清理完了。”
一个人影从列队吏卒中走出,而当他抬起头时,霍溦脑中一抽,险些落荒而逃。
因为这个人,是他被凌迟处死,霍溦也逃不过的噩梦。对上林澜那张脸,她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记忆竟然这么好。
咬着口中血肉,霍溦让自己赶紧从恐惧之中清醒过来。但下一刻,疑问却充满了她的心。
这不对啊,林澜现在应该还是户部协助勘探农事的九品小官。如何摇身一变,成了徐康身边的走狗。
其实徐康现在心中也虚得很,自打他被魏国公捞出后,魏国公对他意见颇深,甚至都有为外甥女寻找新夫婿的准备。
魏国公的外甥女不愁嫁,哪怕是二嫁之身,也有不少青年才俊毛遂自荐。可徐康却没办法,再去找一个跟苻妙般好操控的名门闺秀。
虽然已经哄得苻妙欢心,可他还必须得尽快做出成绩来,才能让魏国公熄了心中想法。而魏国公筹谋多年的越家谋逆案,就是个绝佳良机。
“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见徐康久久没动静,林澜再下猛药。
想起魏国公那轻蔑的眼神,徐康眼神一沉,“众人听令,冲进去,凡搜到越家罪证者,皆记首功。”
下一刻,鲁平身后的列阵吏卒们皆携兵冲入。
“我看你们谁敢?”游龙般的鞭子在地上甩下一道深痕,可却挡不了那些被首功冲昏头脑的人。
越家之人,无论男女老幼,皆习武强身。经过任然的放人,现在留下来的全是家中最为衷心奉主者。
一瞬间,两方人马便厮打起来。
“护好他。”恋恋不舍的将手从瓷罐上抽出,纪纯对任然说。
点了点头,任然用身子护着瓷罐,“放心去吧,便是死,我也绝不会放手。”
得到保证,纪纯颔首,抽出腰间软剑,劈手就对往这里冲来的人刺下。
“姑奶奶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了。我说过,这世上除了越珉,再无人敢挑衅我。”
连踢带踹地为任然留出一块安全地方,血肉飞溅间,纪纯杀红了眼。
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祖祖辈辈都是山中悍匪。
若不是越珉剿匪时对她一见钟情,她早就成青屏山数一数二的贼婆子,哪里还有耐心在后院跟人计较那些金银。
而跟在越夫人身边的霍溦也片刻不停息,刀刀往人紧要关头处取。凡是被越夫人鞭打丧失反击能力的,都躲不过她手中匕首。
很快,镇国将军府的门前便满是血色。就连那高高在上的牌匾,也被染得有几分血色。
而在事情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随之而来,还有无数百姓的议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