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故事:巧合。
~1~
暖风和煦,撩拨起人来,娴熟而自然。乍暖还寒的春日至酷热难耐的暑伏中间这段日子,是最为舒爽的季节。
偷得机会,我带着渡,沿着下山的小路,悠哉地逛着。虽说公寓还有客人等着,但这满山坡的景致,正是到了登峰造极的时刻,千金难换,怎能着急?
绕过前面的一个小土丘,视线豁然开阔了起来,原来是到了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也不知这儿是人为的景致,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大不小的一处平台,花草更盛,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这半山腰上,像是为来往过客刻意留了地方休息。
我站定,环视一圈,目光像错过什么又失而复得似的,黏在了一个身影上。
女人侧身卧在一片新绿与淡紫之间,背冲着我,若不是阳光下一袭黑发像缎子般披在身后,还真难以在一片烂漫中寻到这个倩影。
渡的眼更尖,此刻也不乏了,晃着一身同样油光水滑的黑毛向女人跑去。
女人先是注意到了渡。她应该也是爱猫之人,左手一撑坐了起来,扯了根草穗戏逗起了渡。渡冲着我站的方向喵了几声,便像女人刚才那样,寻了块儿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女人自觉没趣,扔了手头的草穗,下意识地往身后瞥了一眼,便撞上了我有些发直的目光。
这女人真美。五官单拎出哪一个都算不上惊艳,可凑在一起,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和精致。一双细而长的丹凤眼,少了应有的妩媚,却多了份隐匿日月的迷离,让人难以移开视线,心甘情愿地沦陷在这目光中。一袭黑发披在身后,同样夺人眼目,但却又不喧宾夺主。浅紫色碎白花的连衣裙衬得身材玲珑有致,阳光下一抖,满地都是坠落的花瓣。
像是心知肚明自己这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女人对我略有冒犯的注视并未表现出不快或是尴尬。她稍稍一怔,便不作声地把头扭了回去。
倒是我,被女人的反应衬得有些手足无措,慢步轻声地走到女人面前,召唤着渡。
渡像在公寓一般,赖在草毯上晒着太阳。看那模样,不知比攀在窗台上惬意多少分,满脸都是一副让我闭嘴的嫌弃。它对我的召唤更是充耳不闻,光是斜眼瞥着我。
女人不知是被我逗乐了,还是被渡逗乐了,捂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
我无可奈何地冲着女人耸耸肩:“它不怎么听我的话。”
“这猫有灵性。”女人收回了笑,没有看我,愣神盯着渡。
“你刚才叫它什么?”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
“哦,渡。摆渡的渡。”
“渡……”女人垂下眼睛,嘴里低声念叨着。她收起膝盖,抱在怀里,起先被压趴下的花草一脸醉意地伏在女人身边。不应景的一瓶百草枯,滚在女人脚边。女人看到,慌慌地扯着裙摆,将百草枯压在了裙下。
我像是明白渡为何赖在这儿不走的原因了。女人说得对,渡是有灵性的。
“真拿它没办法,”我搔搔头,“我能在这儿歇会儿吗?”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女人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她只淡淡地说了声:“也好。”
我靠着渡盘腿坐下,花草香浓得竟有些熏眼。“这儿的花开得真好。”
“是,比公园那些强了不知多少。”女人双手捧起长茎上的花骨朵,出神似的盯着。
“但来这儿的人可比公园里的人少多了,大概都嫌这儿偏僻。”
女人没有接话,放开花枝,开始把玩起了浅紫色裙上的白色碎花。
“您来这儿是赏花?”我试探性地向女人抛出问题。
“算是吧,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睡一觉。”没想到这一次,女人回答得很快,像是早早想好了答案,等着我发问一般。
“看您带着百草枯,还以为是林业部派人到这荒山上检查呢,”我尽量令语气听上去轻松幽默些,“百草枯是最烈性的杀草剂,人喝上一口,就会把人的五脏腐蚀烧穿。您带着这种东西,可得小心。”
女人卷着裙角的手停了下来。渡赞同似的,发出“喵”的一声。
女人把脸埋在腿上,双手仍紧紧卷着裙摆。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双眼周围蒙了一圈潮红,像是鼓足了勇气,抿了抿嘴后,开了口:“您是住在这附近吗?”
“我们住在山上的那栋公寓里。”
女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了望。
“想拜托您一件事,”女人顿了顿,看向山下,“我在下面给自己找好了地方,等一会儿我咽了气,麻烦您往我身上盖些薄土,撒些花草,行吗?”女人像是不敢看我似的,头一直扭向山下的方向,微微地低着,等待着我的答复。
“巧了,我也一直想日后能长眠在这山上。不过,要是没个好理由,随随便便地了结了生命,怕也会辜负这花草的美意。”
女人有些吃惊地转身望向我,想来没料到我会这样回话,眼睛里的雾气更重了些。
~2~
“老天让我在这儿碰到您,看来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我得了很不好的病,身上有,心上也有。
“我爹家三代单传,我娘怀我的时候,日日让我爹敲酸杏子给她吃,都说酸儿辣女。我爹被硬邦邦的杏子砸着,脸上却是乐出一脸褶子。他还找了算命先生,给我起了好名字。万事俱备,就差东风了。没想到,东风一来,竟把万事给吹破了。
“听我姨讲,知道生出的是个女孩,我爹黑着脸,连抱都不抱我一下。估计是我爹抱的希望太大了,反而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失望。像是报复我似的,在我的记忆里,我爹从未对我笑过。
“十七岁那年,我高考落榜,在房间里哭得昏天黑地。我娘终于给我爹生了个大胖小子,屋外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爹除了高兴有了儿子外,还高兴终于把我给处理掉了。邻县有个承包果场的暴发户答应我爹,把我嫁过去,就以高出市场三倍的价格,收回砸在我爹手里的那批树苗。
“我出嫁的那天,我爹第一次对我笑。他嘱咐我,去了那儿要有大人样,别受点儿委屈就待不住。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感动的,以为我爹心里还是有我的。
“可真见了那男人,我才知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那男人是先天性肾畸形,平时就是个药罐子,根本算不上男人。”
女人讲到这儿,整了整被风吹散的头发,朝我笑了笑,满目的凄凉。
“这些我都不在乎,做饭、洗衣、熬药汤,为人妻该做的事情我都做。可那男人,却总是不满,常常把对自己身体的怨气发泄在我的身上。我就像是他的玩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哭泣声像是从地上小心翼翼漫上来似的,生怕惊到地上的一草一木。
“去年夏天,几个在外地上大学的女伴回来,约我去城里刚开的游泳馆玩儿。自打嫁人后,我很少出门。接到电话,我开心得不得了,开心完了又发愁,自己从来没游过泳,连套泳衣都还没有。打电话给关系最好的女伴,她很爽快地说,游泳馆里有熟人,可以帮我搞定一套。
“那天去了后,她递给我一套黑色连体泳衣,看上去蛮新的,就是摸着有些发潮。女伴解释说,不知谁把泳衣落在游泳馆,老板就给收了起来,洗过的,很干净。我也没有多想,套上就下了水。
“可回来以后,下面就一直不对劲儿。吃了好多消除炎症的药,用了泡药草的水去洗,都不管用,而且还越发严重起来。药罐子察觉出来后,非说我和别的男人鬼混,染上了脏病,虽然他没什么力气打我,但却跑出去胡嚷嚷。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可这病终究是上不了台面。我不敢去医院治病,就托人寻了个小门诊,据说那儿的大夫原先是部队上的,治这个病手到病除。于是我把嫁过来后偷摸攒下的钱都花在看这病上,大把地吃药、打针、输液,可就是不见好。
“见此,我这心里便发了急,咬着牙去了市里的医院看病。检查完,我就感觉护士们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儿。拿到检查单后,我就跑去问大夫。大夫指着一行什么抗原体的小字对我说,你是HIV感染者。”
~3~
阳光移了位置,渡也起身另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女人看着渡,一动不动。
“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为什么老天这么愚弄我?既然做好人没好报,那临死前让我也恶一把,应该没什么吧。”
她的眼神倏然一转,定在我的脸上:“你说我美吗?”
陡然间发问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女人没有理会我,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下去:“那天我在街上晃悠了好久,从中午一直晃悠到了深夜,又从深夜晃悠到了凌晨。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又在嘲弄我了,在我都要放弃的时候,那辆出租车停在了我的身边。
“司机是个四十岁出头的胖男人,光头,一脸憨相,摇下车窗就问我:闺女,走吗?我这最后一趟,没别的车了。
“我不知道当时犹豫了没有,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就已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了。
“路况不好,男人开得很慢。看着男人的侧脸,我竟有点儿后悔上了他的车,但也搞不清究竟是后悔什么。是不想做下去了,还是觉得这男人不会上钩?
“车也随着我的想法稀里糊涂地往暗处开去,离大道越来越远。鬼使神差地,我先开了口:‘大哥,这么晚跑夜车够辛苦的。’
“司机说:‘没办法,能多挣就多挣点儿。’
“我说:‘是,都不容易。’
“两侧渐渐没了光亮,我摆弄起了裙子。车厢里,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们,终究都是一样的。”
女人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得我心中微微一颤。
“没摆弄几下,男人便一个急刹车,扑了上来,急不可耐地扯着我的衣服。呵,我的目的快要达到了。不是人人都骗我吗,让我也骗一下别人好不好,让你们也尝尝得艾滋病的滋味儿好不好?”
女人死死地盯着我,嘴角向上翘着,脸上一片滂沱。不知过了多久,她压低声音,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没有人管我,我只能求你,我死后填层薄土就好,我怕冷。”
话音刚落,女人像是如释重负般,畅快地大声哭了出来。她的身子一抖一抖的,连着周围的花草,也随她一起颤动,识趣地收敛起了各自的花香草香。
“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转向女人。
~4~
我是这栋公寓唯一的住户,也是唯一的管理员。除了我之外,还有一只叫作“渡”的黑猫。
每天我都会在这里接待一到两位自杀者,记下他们的遗愿,然后分配给他们相应的房间,让他们安心上路。
每个房间都配备着一套完整的自杀工具,供他们选择。
自杀者从前门进入,到我的房间登记,领取房卡。如果中途后悔,就从后门离去。
我只负责登记信息,分配房间。挽留、安慰之举我从来没有做过。
只是每次在自杀者转身离去的时候,我会起身朝着他们的背影说:“来生愿我们不要再见面。”
今天的客人,是位四十岁上下的光头男人,背影看着凶悍,却是一脸憨相。尤其是那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看着窝囊又疲乏。
我点头示意男人坐下,抽出登记簿,推到他的面前。
“请您按照提示填写您的个人信息,这是笔。”
男人身上一股浓浓的烟臭味,想来是个老烟民了。他看着登记簿,双手无措地在胸前搓着,皱了好半天的眉毛,开口说道:“能不写吗?我来这儿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
“您放心,如果您不希望家人或朋友知道您来过这里,我们会按照您的意愿帮助您处理身后事。填写信息只是为了更好地为您服务,不会泄露给外界的。”
男人很认真地听我讲完,两手抱着光溜溜的脑袋杵在桌子上,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说罢,男人抬眼望向我,“能给我根烟吗?”
“对不起,我这里没有烟。”
“没有就算了,我闺女最烦我抽烟,少抽一根是一根吧。”
说着,他的身子向后仰去,两眼发直地瞪着天花板。
“不瞒您说,我这辈子,能降住我的,就是家里的闺女,和手中的烟。挺没出息的是吧。咳,就这么也活了大半辈子。不过,我那闺女有出息。”
说到这儿,男人挺直了腰板,眼睛发亮地看着我:“那丫头,回回考试得第一。别人家的孩子玩啊闹啊,我闺女不,性子好静,就爱看书学习。今年还被评上了全市的十佳青年。全市啊,那得多少人呢!说我闺女是人尖尖儿不是吹牛吧,还上了电视。不知道您注意这几天的新闻没,重播了好几次,那短头发、小嘴的,就是我家丫头。”
“那可真不错。”
这位一脸憨相的父亲,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火点燃了一样,热情地燃烧着。
“可我这当爹的没当好,”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睛里的光霎时收回到了瞳孔深处,“也是老糊涂了,好日子生生让自己给糟蹋了。”
~5~
“闺女争气,我就想着,学习上的力出不了,在钱上绝不让闺女分心。闺女想读到啥时候,我得给她供到啥时候。
“我知道闺女想出国,一打听,一年下来没个几十万根本不行。我就一开出租车的,能有啥大本事。
“那我就白天跑机场,晚上在市里拉夜活,经常是在车上眯几个小时后就又出车。同行为此都戏谑我。没法子,不拼命能拼啥。女人死得早,我能不疼自己的闺女吗?
“那日也是邪乎,身上乏得很,最后一趟拉完后,我就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可往回开的路上,看到个女孩,一个人在路边晃悠。我是当爹的人,看着不大的女子大晚上这么晃**,心就软下来了,怕她搭不到车,就靠上去了。果然被我猜中,女子要去良乡。这大晚上去那破地方,我要不拉她,她等死也搭不上车子。
“那女子真是俊俏,身上穿着碎花的洋裙子,还主动和我说话。可是开着开着,就不对劲儿了。那女子不停地往上撩她那裙子,白花花的大腿都露出来了。”
男人咽了口唾沫,深吸了口气:“我心里就犯疑惑,之前听他们说过,有这种站街女,专门搭车上来做生意,一次给个百八十就能打发。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没动歪心思那是假话。女人死了八年,为了闺女我一直没再找。可我也是个男人啊,眼瞅着女子也在偷偷地瞥我,那白花花的皮肤在我眼前更是晃不走了,我……”
男人重重地将光头砸在桌面上握成拳的双手上。
“您就因为这事儿,来自杀公寓吗?”
“咳,要真是我想的那样就好了。”男人艰难地咧了下嘴。
“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压在那女子身上。正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她竟然哭了起来,就那么不作声地流着泪,和我闺女哭起来是一模一样。我当下就傻眼了,我央求着她,一遍遍地道歉,还把一天的车钱都掏给了她。可那闺女就是不吭声,挂着眼泪跑下车去了。我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稀里糊涂地回家后,看着桌上闺女还给我留着粥,悔得肠子都青了啊。你说,我这是造的啥孽?
“后悔完我就开始害怕,我那算啥,算强奸吧。你说这女子要是下车报了警咋办,这片儿的同行都知道,趴夜活的光头就我一人,丢不起这人啊。你说说,虽然窝囊了半辈子,可我也没坏过名声啊。
“那天以后,我一上路,但凡看到辆警车,瞅着个警察,都能吓出一身汗。最重要的是我闺女,她好不容易评上十佳,正到了保送出国的关键期,要是被查出他爹是个强奸犯,你说闺女的前途还不毁在我手上啊。我就是死,也不能毁了我闺女啊。”
男人使劲地把右手甩在脸上,声音却似阵阵悲鸣,敲打着心房。
“我死了,那晚发生的事情也就死无对证了吧。到时候您悄悄地把我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谁都不用通知,就当我失踪了。我买了保险,等日子到了,保险公司就会按意外身亡理赔,我都打听清楚了。赔的钱再加上这几年我给闺女攒下的积蓄,应该够她出国了。至于以后,就看闺女自己的了;我这当爹的,帮不上她啥了。”
男人的眼泪闪亮,伴着呜咽声,砸在桌子上。直到泪腺干涸,再滚不出泪珠后,男人才又开了口。
“您能给我根烟吗?”这声音像木头,讷讷地落在我面前。
我转头看向窗外,日头下花草开得热烈。渡懒懒地趴在窗上,半眯着眼睛。
“您等我一下,我下山去买,很快就回来。”
男人感激地冲我点点头,缩在椅子上,那样子看上去像是虚脱了般。
~6~
我的故事讲完后,女人笑了起来,眼泪在脸上汇成线,垂在胸前,湿了一片碎花。
“客人还等着我的烟呢。如果您不介意,能上去帮我陪陪他吗?就当作我答应做您所求之事的条件吧。”
说完,我起身拍掉身上的浮土,召唤着渡,一前一后地向山下走去。身后的花草香,像是猛然间爆发了一般,趁着风,携裹住了周围的一切。
回来的时候,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烟臭味和花草香都了无痕迹,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似的。
桌子上的登记簿被人合了起来,一瓶百草枯下,压着半张从登记簿上撕下的纸,歪歪扭扭地写着一段话:善恶之间,生死一线。谢谢您花了这么长时间为我买烟。我送这姑娘回家去,我得好好教育一下她爹,闺女也是宝贝,咋能说不管就不管。至于我,以后再也不拉夜活。从今天起,早回家陪闺女。
~7~
读完这故事之后,我披了件单衣下楼。正是晌午,青奈里的住户大多正缩在屋里午休。
穿过披着嫩芽的几丛灌木和三两枝长了叶的春梅,到了那棵梧桐树下我才发现,梧桐新叶还不及拳头大小,似展非展地叠在枝丫上。乌鸦的老巢也隐约埋没在青绿之中。我学着那鸟叫了几声后,仍听不见回应。
“你也要早早回家!”我冲着半空喊了一句。
回到家后,我总感觉这鸟会听着我的喊话,便趴在窗前,铺好纸笔,给老人写下回信。
信的内容如下。
老先生:
您好,依旧感谢您的来信和故事。
因为您从未强迫我讲出自己的故事,作为晚辈,虽很好奇您的过往,但我也会耐心等待您主动揭开谜底。但现在,我越发觉得,您是具有超能力的人,因为您总能敏锐地洞察我内心世界的一切,并通过这些故事安慰我、鼓励我。
这也是我一读故事,便能够摒弃那些可怕念头的原因之一。
前一阵子我的确失眠。您说,失眠是与自己的一次对话。在那些难熬的夜晚,我也确实努力回忆了之前的很多事情。当我能够心平气和地将这些事情排序、整理后,我一定会如实地告诉您。还请您继续保持着耐心。
现在的确是一年中最舒爽的季节,但我仍然最喜欢盛夏。虽然酷暑难耐,却是最为生机盎然的季节。万物最为茁壮,天色永远清明,夜晚会来得很晚,阳光会照得很久。说这么多,越发迫不及待,想迎接这个季节了。我可以做到吗?
真想与世隔绝,唯有您的故事相伴,那样内心该会多么平静。
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