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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过的艾滋病患者交待材料(三)

卢小凤做了一个怪梦,那是一个没有颜色的世界,天是灰蒙蒙的,地也是灰蒙蒙的,就连房子和她去看病的医院也是灰蒙蒙的。大夫说她得了子宫癌,马上要进行手术。

手术室里的灯光也是灰色的,大夫护士手里拿的手术刀、剪刀、止血甜之类的器械也是灰色的,这些人突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魔鬼,那刀剪钳也变成了一把把凶器,朝她的下身狠狠地刺去,她疼得想大叫,可嘴张了一次又一次,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她疼得昏死过去了。

这中间,她清醒过好几次,可每次都是魔鬼拿刀剪钳在扎她,她疼的昏死过去了好儿次,也醒过来了好几次。

这一次,她真的醒过来了,她被一个人紧紧地搂着睡觉,她挣扎了几次,才挣脱开了那个人的搂抱。她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坐了起来,她发现自已浑身上下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下身疼的一点也不能动还见下身有血迹和湿漉漉粘乎乎的东西,再看旁边睡着的男人,原来是那个死皮赖脸缠她的张小元……

“啊——”她明白过来是昨回事时,大叫了一声,张小元吓醒了,他一下子翻起了身。

“啪!”张小元挨了一记狠狠的耳光。紧接着,卢小凤像疯了一样,大叫着左右开弓打张小元的嘴巴,打了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重,速度也一下比一下快,直打得张小元口鼻流血,卢小凤没有一点劲儿了才住了手。她拉过被子盖住了身子,转过身哭了起来……

张小元用手背抹去了嘴上鼻子上的血迹,也看见了床单上的血迹。他挨了打,一点也不感到后悔,他终于占有了这个骄傲的公主,而且这个公主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处女。现在的城市里全乱套了,别说大中专学生中的处女不多,就连在校的中学生也有不少不是处女了。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在煤矿上是矿花,在学校里是校花,竟然还是个处女!这一切,能不让张小元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激动吗?

如果她愿意和我谈对象,我一定要娶她!如果她不愿意,我要想法让她做我的情人;这间租来的房子,就是我们的情巢,我们的洞房!

张小元这样想着穿衣服下了床,他先倒水洗了脸,在倒水时,房东媳妇望着他笑了笑,一掀门帘进厨房去了。很显然,他和卢小凤的事儿让房东知道了知道也没关系的,据说,大中专学生的这种胆大妄为,她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大中专学生的同居就像她们每天吃土豆一样,已经成了不可少的一道菜了。

张小元进门后,卢小凤也坐起来了。她仍然感到疼痛难忍,下身火辣辣的,就像刀口上洒了一把盐一样的感觉。

“你这个流紙!你这个恶棍!你毁了我,你知道不知道?”卢小凤银牙咬的啥咯的响:“我恨不得杀了你!我已经和人家订婚了,你让我如何去见人啊?”

张小元忙跪在了小凤面前:“小凤,我也是爱你呀,不这样,你能答应我吗?”

“放你妈的狗屁!”卢小凤歇斯底里地叫骂到,“你这个刘小刚,我对不住你呀。”

“刘小刚?你跟他吹了吧,你跟着我,我一定好好待你。”卢小凤想起了刘小刚,想起了那天晚上刘小刚对她的要求,她没有在那天把自己的身子给他,她真是后悔极了。可是,别说那天她不会把自己的身子交给刘小刚,就是以后,在她未进洞房前她还是不能把身子交给刘小刚的!

妈妈给她说过,女人的本钱就是新婚之夜的那一点红,有了红你就值钱,你就能让婆家人看得起,你就能在婆家有地位,你光荣娘家人也光彩……如果新婚之夜没有那一点红,你就是破鞋、你就是坏女人、你就是**妇、你就是扫帝星、你就是臭不要脸的、你就是潘金莲、你就是下三滥!

谁能想到,遇上了张小元这个魔鬼呀!

卢小凤后悔板了,她后悔没有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刘小刚,也后悔来上这个学,更后悔跟着张小元这个王八蛋来到了这里!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她心乱如麻,又一次昏过去了。

下身还在剧烈地疼痛,她恨张小元,她恨这个罪恶的房间。

卢小凤没有起身,也没有穿衣服,她在这张**整整睡了一天。这中间,张小元连续给她买回来过几次饭,她都没有吃,她哪有心思吃这个恶棍买的饭呀!可是,到了晚上,她有点想通了,她想,既然这个王八蛋毁了我,那我就跟上他吧。这个家伙虽然有点流氓劲儿,可也没有别的毛病呀,再说也是劳模的儿子,虽然没有刘小刚家有钱有势,也还说得过去。但是,刘小刚怎么办?直截了当告诉他,还是等毕业了告诉他?

显然直截了当告诉他是不行的,要是惹恼了他那个当矿长的叔叔刘林一,不让她上学了怎么办?对,千万不能告诉他!

还是等毕业了再告诉他吧。对,就这样吧!

卢小凤终于下定了决心。

“给我倒热水来。”卢小凤命令张小元。

张小元一听卢小凤终于说话了,大喜过望,他三下两下倒了半盆热水:“要洗脸?还是?”

“不用你管!”

卢小凤起身下床时,下身还是疼的厉害,连路都不敢走,只迈出了一步,还险些摔倒,张七元一把扶住了她。她没有反抗,只是慢慢蹲到了水盆上。

“再来点开水!”卢小凤一手扶着床,把盆子拉出了一点点,张小元小心翼奚地给盆里加水,直到卢小凤说可以了,他才把盆子推了进去。

卢小凤让热水熏了一阵,又让张小元把毛巾给她,张小元把薪新的洗脸毛巾递过来了。

“再没有毛巾?”

“我去买。”

“都几点了,哪里去买呀?”

“这旁边有个小卖部,能叫开门。”张小元说完推门出去了。

卢小凤用热毛巾在下身处敷了一阵,感觉好了许多。她站了起来,穿上了内衣**,在地上慢慢地走了几步,还是感到特别的疼。她只好上床斜靠在了床头上。

张小元来了,他不但买来了毛巾,还买来了热腾腾的肉夹饼和蛋糕、饮料、糖杲之类的一大包东西。

卢小凤吃着肉夹饼说:“你给我写,写保证书,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只要我一个人。如有反悔,你就是王八蛋!”

“噢,我先说,后写。”张小元上床来跪在了卢小凤面前:“从今天起,我张小元这一辈子只爱卢小凤一个人,毕业后就娶卢小凤回家,如有反悔,我不得好死,我出门让……

“好了,别往下说了,写去吧。”卢小凤心里稍觉踏实了。

23

根据程忠的提议,省委决定秘密地对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柯英明、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银岭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四油进行“双规”。

因为从种种迹象和方方面面反馈来的信息中知道,于涛的再次重用,完全是这三个人起的作用。像副省长王一凡“出访欧洲”一样,这三个人同时得到了上面的通知,立刻去参加一个经贸考査团出国访问。夜里12点钟,这三个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带到了八道岭煤矿八煤宾馆的顶楼。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做官的宗旨,你卢四油做的怎么样呢?”程忠、万洪山对银岭市市长进行正式的“谈话”时,程忠这样问。

“我会配合组织说清楚我的问题的,我的问题就是知道于涛是即将上任的省委书记的弟弟时,没有坚持原则,在组织征求意见时我代表市政府推荐于涛出任银岭煤业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同时,省委组织部在征求意见前还不断地在做我的工作,要同意于涛的事儿。这样的话,省委书记上任了,我们就立功了。我也想进步,我别人敢得罪,省委书记哪敢得罪呀。我就顺着省委组织部领导的杆子往上爬了。除此之外,我绝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有证据,任凭发落。”卢四油表现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靠到椅背上闭目养起神来了。其实,他心里在翻江倒海,像长江决堤了一样。

那天早上,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到了,卢四油下楼把两位请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柯一平首先打了一阵哈哈,把周围的头发朝秃了的中央捋了捋说:“卢兄英明呀,这市长过渡一下就是市委书记,这市委书记坐不了两年到省里来,说什么也得安排个正职嘛,弄的不好,当个副书记副省长什么的,也有可能呀。”

穆五元笑出了两个下巴,肥胖的身子把一个单人沙发占得满满当当的:“哪里,哪里呀!像卢老兄这么有政绩的干部,省上要是不重用那就是瞎了眼!”

卢四油知道狐狸(他们在私下里叫柯英明狐狸)和笑面虎的来意。昨天晚上的市委常委会上,卢四油当场否决了对于涛的推荐。他义正辞严地说下了下面落地有声的话来:“我只相信结果,结果是怎么样呢?结果只有一个,于涛是个败家子!如果我们继续用这个于涛,我卢四油也就成腐败分子了!人家会说,我也被于涛买通了。所以,对于这个于涛,我的意见是:决不能再用!”

市委常委会开不下去了,只好休会。回到家里卢四油还在为自己的决定很自信:我这样做没有错!

卢四油躺在**时,红色电话机响了。在这个时候来的电话,卢四油绝对不会接的。可红色的电话响了,他无论如何都得接,因为那部电话一响99%的可能是省委打来的,他不得不接。他接起来了,是穆五元从省里打来的。穆五元笑嘻嘻地告诉卢四油,他明天早晨和省经贸委柯主任赶到银岭。放下电话后,他就隐隐约约感到,这个笑面虎来一定和市里推荐于涛有关。

卢四油知道于涛于无能的能量,不然,他不会搞垮一个企业,再换一个新的企业。党的事业就是让这班败家子给败掉的。我卢四油是个;员,我非但不推荐重用于涛,我还要在适当时候审査他的账务呢,看他到底有问题没有。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决定给笑面虎穆五元一个迎头痛击。

果然不出所料,抽烟喝茶打哈哈一阵,柯一平说到了正题,“卢市长呀,你可能还不知道哇,这个于涛可不是一般人哪!他哥于波马上就接陈刚书记的班了。你想想,他于波上任了,还不记着你卢市长?这件事呢,就这样定了。”

笑面虎穆五元说的更露骨:“省上已经同意了,你不同意就不起任何作用了。再说了多大个事呀,你送个顺水人情换来个一石三鸟:升官、发财不说,还搞个省委书记做后台,多牛啊!”

“是啊是啊,穆部长英明。你卢市长别人可以得罪,省委书记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再说了,企业是国家的,搞好搞不好与你何干呀?”卢四油可真是气坏了,为什么龙江的国有企业在走下坡路?有了柯一平这样子的经贸委副主任和笑面虎这样的组织部副部长,我们的事业不垮台那才是怪事儿呢!

“好了!两位领导!你们也别说了。我告诉你们,他于涛别说是于波的弟弟,就是总书记的弟弟,我照样不同意!”卢四油的话语仍然是落地有声。

柯一平柯英明面无表情地说:“还是卢市长英明!我们——走!”穆五元笑嘻嘻地朝卢四油拱拱手后会有期,后会有期。”送走了狐狸和笑面虎,卢四油就赶到了开发区民营科技园,参加一个安置下岗职工再就业的会。中午本来要留在会上吃饭的,可老婆一个电话来了:“天塌下来也回家来,有事儿!”

这卢四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说气话。老婆吴洋,20多岁,大学生。官场上有句话叫“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三样卢四油占了两样:“升官、死老婆”。

前妻死后他娶了个小自己20岁的女大学生做老婆,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渐渐的,这年青女人的甜头就尝到了。卢四油工作之余,在年青老婆身上乐此不疲。这除了吴洋长得漂亮、身材苗条外,再一件就是吴洋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服从了他。所以卢四油特别爱自己的这个新老婆。哪件大是大非的问题?吴洋本来在招商局上班,还是个部长呢,照这样发展下去,她有可能就是副局长、局长。

卢四油怕了,这可不行,本来是你有能力自己干上去的,可旁人怎么说?还不是因为你丈夫卢四油是市长。再说了,你就干的不好,也总会有人来拍马屁,想方设法把吴洋弄成个局长。最好的办法是让吴洋停薪留职在家,可是这对个20多岁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来讲,这可能吗?不管是可能不可能,试试吧。

晚上,卢四油把这档子事给新老婆吴洋说了,没想到吴洋提了个不痛不痒的条件就答应了。这不痛不痒的条件是,卢四油下台前让她去上班,还当她那个部长。卢四油太高兴了,他像抱孩子一样抱起了吴洋:“我答应!”

随着感情的升华,卢四油的精力也越来越好。当市长剩下的精力他全用在了吴洋的身上。吴洋不上班,整天除了看书看电视就是与邻居老太婆们一起打麻将。因为没有什么活干也没有什么操心费神的事,所以在性的问题上自然而然就抓的紧一些。老夫少妻可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谁也少不了谁。

然而,吴洋偶尔也说那么一两句气话。这气话一说,卢四油就遭殃了,过去夫妻间一星期有那么一次两次的事儿就不错了。可现在新老婆让他返老还了童,一晚上少了都睡不着觉。任凭你磕头、作揖、说好话,吴洋根本不理他。卢四油只好酎着性子等待,等上那么三天两天的,吴洋的气消了,他才能上到她的**。所以,有了几次教训后,卢四油也就学聪明了,他轻易不会惹新老婆生气了。当然了,吴洋也很通倩达理,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收拾卢四油的,特殊情况几乎是很少很少的。

吴洋要召见,卢四油只好辞了率局回到了家里。到家里才知道,是于涛来他家里了。见吴洋正在和于涛说着话,卢四油冷冷地说:“你来了。”

等卢四油坐下后于涛说话了:“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儿,我是给市长一句话,说完了我立马就走!”

卢四油见于涛说的干脆,又朝客厅里看了一下,也没有什么送来的东西,便来了兴趣。“只带一句话?谁的话?”

“我哥的话。”

“你哥?”

“是。”

“什么话?”

“他让你关照一下我。”于涛说完就站起来要走,卢四油也没留于涛,便送于涛出了门。

回到客厅后,卢四油没有给吴洋好脸色看。吴洋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我收了于涛50万。”

“什么?”卢四油惊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收了于涛50万。”吴洋转过脸,气呼呼地重复了一遍。

“把钱给我。”

“你要干嘛?”吴洋转过脸来问。

“还给于涛!”

“没了。”

“钱呢?”

“我打麻将输了38万,还那些老太太了。”

“啥?”卢四油这才知道,让吴洋呆在家里是一个太不明智的选择:“你,你,你必须把钱还回去!”

“还?可以。先离婚,后还。”吴洋又一次转过脸,彻底地不理卢四油了。

“女人是祸水啊!”卢四油仰面朝天长叹了一声说。

这后面发生的一切不用介绍,大家一定是一清二楚了。

卢四油心想,还不知道于波究竟是怎么想的,在事情来搞清楚之前,他说啥也不能把这一切讲出来。如果于波不对于涛采取措施的话,他讲出这一切来,可就真的得罪省委书记了。在这种情况下,缄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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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道岭煤矿通往青岭的路边上,排下了一串长长的车。其中有好几辆小汽车,救护车拐弯开进了离窑洞不远的地方。

望着那斑驳迷离的窑洞口,人们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个著名的人物:全国劳模、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优秀企业家、八道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梁庭贤会在这个山里,人告别了若干年的窑洞里生活了三天。

三天,72个小时,在一个人短暂的一生里,连沧海之一粟都算不上。可在梁庭贤的人生词典里,这三天的解释却超过了一生中无数辉煌、无数坎坷。

艾滋病患者,多可怕的字眼呀!别说是梁庭贤的同事、战友、朋友,连爱他的妻子儿女,都不敢靠近他呀!

要不是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8万干部职工,要不是这个刚刚起步的股份公司,要不是那个陷害他的人,要不是……人到临死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牵挂呢?

梁庭贤能甘心吗?梁庭贤能放弃吗?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为之奋斗了三十三年的煤电事业断送在于涛那伙人的手里。他不甘心,让刚刚过上好日子的矿工兄弟们再回到讨街要饭吃的年代。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不甘心的事儿那是太多太多了。

他无怨无悔,对此他问心无愧。

你能说你无怨无悔吗?你能说你能对得起一切人吗?你莫名其妙地得上了这样一种令人唾弃、令人讨厌、令人望而生畏、令人不敢靠近、令人谈之色变的病,不仅给党和人民的事业带来了损失,而且也给家人带来了天大的压力。对此,你还能说你问心无愧?

他愧,他惭愧极了。他对不起党、对不起煤矿、对不起矿山的兄弟姐妹们、对不起妻子王桂英、对不起女儿梁颖洁、对不起……对不起……他想,他对不起的人也是太多太多了。

去死吧,一死了之。死,那是太容易了。喝药能死人、上吊能死人、跳崖能死人、钻火车轮子能死人……能死人的方式也是太多太多了。梁庭贤会选择哪种死法呢?梁庭贤始终是梁庭贤。他是一名党的优秀干部,他是一个很负责任、也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对党的事业是这样,对人民的爱护是这样,对朋友、对同事、对妻子、儿女,更是这样。

既然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你就不能死去。病,不就是得了个病吗?出去治病不就得了,你在病**照样能指挥生产,照样能工作,照样能……照样能什么呀?你这个无耻的家伙,你以为你得了个光荣的病呀?你以为你得了个能治好的病呀?

你小子得的羞耻病!你小子得的是不治之症!

羞耻呀,不是自己羞耻,家人跟着羞耻、朋友跟着羞耻、同事跟着羞耻、矿工跟着羞耻……

不治之症呀,据说,世界上至今没有根治艾滋病的法子。世界在飞速发展、科技在突飞猛进,在这样的社会里都不能治愈的病,不是不治之症还是什么?

还有什么比这个病摊在身上更让人难受呢?

艾滋病呀艾滋病,人类什么时候能战胜你呢?

自己是怎么患上这种病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是个阴天,还淅淅姻沏地下着点雨。于涛打电话让他到集团公司,他不能不去呀,他虽然对这个人特别特别的不感冒,可是他不能不去。集团要开会,他得去,他是集团的副总经理,刘省长亲自签发。

委任状的副厅级干部,集团党委开会时他得去,他是集团的党委委员。于涛叫他他更得去,因为于涛代表的是这个集团。

就退上一万步,于涛不是这个集团的老总,他也会去的。为什么?这就是梁庭贤性格中的一个弱点,他太尊重领导、太尊重别人了。虽然他明知道于涛不是个好领导,可是他也得去。他知道,人家代表的是省委、省政府,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还是党的优秀干部,你不去有什么道理呢?

就是这一去,对方把他推进了深不见底的“艾滋病”深渊之中了。赶到于涛办公室,己经是下午5点钟了。于涛亲切地说:“梁总,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你打发司机回去,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梁庭贤忙说:“于总,你别客气,有什么指示你尽管下,我执行就是了。”

“不!饭我已经订好了,还是边吃边谈吧。”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去吧!他给司机打了个电话:王永杰,你先回家去,在家里等我的电话,我不回去吃饭了。

坐着于涛的9999号车,不!这辆高级奥迪本来是他梁庭贤的座车,可于涛要,就给他了。现在只能说是人家于涛的车了。在坐车问题上,梁庭贤向来很慷慨、不怕花钱。他知道,一个企业的老总,如果坐不上一辆高级车,能让你的合作伙伴放心吗?能让对方把钱投到你的公司来吗?

就是这样一种意识,梁庭贤在矿上也好,新成立的股份公司也好,他总养着十几辆好车。接客户要好车,让客户高高兴兴来,签下合同去;接领导要好车,让领导在心情舒畅中支持你的工作;接记者要好车,让新闻界感到八道岭煤矿的大气,从而努力地宣传你;接朋友更要好车,让朋友感到你的真诚……

到地方了,这是一家大酒店的包间,因为是老总请客,梁庭贤高兴,他想尽可能地影响这位于总改进对集团的管理办法。因为是老总酒,他就多喝了几杯,他想用真诚来换于涛对他的理解和支持……

梁庭贤想错了。狼改不了吃人的本性;蛇永远也改变不了让你中毒的特点;蝎子更是如此,它对待事物的最好方式是,管你是在亲近它还是要吃它,它都要用尾巴上的毒针剌你一家伙。据报载,有家特色饭店推出了一个特色新菜叫醉蝎。国人都是美食家,都纷纷来一尝为快,谁料一只蝎子没有醉过去,把一位大领导咬了一口,闯下了大祸,这位领导醉蝎没吃成,反成了偏瘫,他的晚年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于涛是何许人也。他会真心真意请梁庭贤吃饭?多少年来积下的恩怨就要到了结的时候了。摆下的是鸿门宴,是要让梁庭贤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他知道梁庭贤的性格,他要让梁庭贤心甘情愿地自己去死,死了还落个骂名一世。从这点上讲,人是最坏的。比狼吃了你、蛇蝎毒死你还狠毒。这样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口实。可让醉蝎咬瘫了你,落下了“活该”的话把。这于涛比醉蝎还要狠,他要让梁庭贤不得好死,死了于涛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两个,除了永远霸着八道岭煤电股份的财权外,还要报复罗辑田带职工代表到省里上访的一箭之仇。虽然这件事实在是罗辑田瞒着梁庭贤干的。可是于涛不认这个账,他从心里到骨子里认为,梁庭贤必是罪魁祸首。这罗辑田好心办了个大坏事,想办好事却帮了个倒忙,把于涛这样的人得罪了,还有不死的道理?

梁庭贤不喝酒在八道岭煤矿是出了名的,可今天不喝酒是实在说不过去了,他喝了一杯酒。这酒真厉害,他只喝了一杯就醉了,而且醉得人事不醒。醒来时,艾滋病患者卢菩(银岭市第一例艾滋病病人赤条条地躺在他身边。他自己呢,也赤条条地躺在卢菩身边。

“你?”梁庭贤吓地灵魂都出了窍:“你……你怎么在这里?”那时梁庭贤不知道卢菩是艾滋病病人。

“这有啥奇怪的,我是这里的服务员,你醉了是我扶你来的,你拉住我不放,要和我睡觉。怎么你上了我的身,钱还没给呢,想赖帐不成?”

梁庭贤羞愧难当,从钱包里掏出了好几张18元摔过去:“快滚!”

卢菩嘻嘻一笑“实话告诉你吧,有人已经付我钱了,我有性病,那人要害你……”

“啊?”梁庭贤吓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梁庭贤就是这样得的艾滋病。

25

“1号调查组”的汇报会在省委书记于波办公室里进行。省政法委陈书记汇报说:“王一凡干脆不开口。”

“为什么?”于波不怒自威的样子令陈书记不知所措。

他转脸对程忠说:“还是你说吧。”

程忠自然是不怕于波的威严了,他笑着对于波说:“你也太严肃了,把陈书记吓着了。”

于波不置可否,他从宽大的写字台前站起走过来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可表情仍然严肃:“快讲吧”

程忠说:“我看王一凡是心中有顾虑。”

“顾虑什么?”

“他怕于书记打击报复,因为于涛是你弟弟。噢?”于波若有所思地用指头敲着沙发扶手问“还有什么问题?”

“张三君被杀案还没有进展。”汪吉湟汇报说:“因为证据还不够充分,所以我认为动于涛还不到火候。”

“还有什么要紧的问题?”于波急着问。

见大家没有什么大事可汇报了,于波站起来说:“走,我们去看看王一凡。是不是真把他给冤枉了?”

于波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大家也紧跟在他身后。于波停下脚步问程忠:“那个卢四油,柯一平?”

“对,柯一平和组织部那个副部长谈出点问题了没有?”

“没有。”

“那我们走吧。”

到了八道岭宾馆顶楼王一凡的房间,见两名纪检干部端着三菜一汤一米饭走过来了,于波问:“给谁送的饭?”

“给王一凡。”

“他吃的怎么样?”

“好像一直都吃的不好,大多数都剩下了。”

“噢?”于波说:“那你等一下吧。”说完,于波和程忠一行人推门走进了王一凡的房间。

王一凡正躺在**看着天花板呢,听到脚步声后,他抬起了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的人是省委书记,吓得他忙从**跳了下来,连鞋都没顾上穿就站在了省委书记跟前。

“把鞋穿上。”于波说。王一凡像是没听到一样,反而站得更笔直了。

“把鞋穿上!”于波威严地说道。

王一凡这才知道省委书记在说他,他后退了几步手忙脚乱地把鞋穿上后,又站在了床边,不敢正眼看省委书记。

“你为什么不向组织谈清楚问题?嗯?”于波大声问道。

王一凡慌张地擦了一把脑门上急出来的汗星子,—声不吭。

“不说话怎么可以?是不是以为于涛是我弟弟?”于波紧接着大声喊道:“别说是我弟弟,就是我亲爹,我也要把他送上法庭!”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王一凡忙喊道:“于书记!你等等,我要说!”

“别给我说!”于波停步转身,严厉地对王—凡说,“向纪委的同志讲清楚你的事情!”不等王一凡回话,于波又转身走了,王—凡愣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眼看着省委书记大步走到了楼梯口,转身不见了。

王一凡突然间感到特别的清爽,他看到的是一个正气凜然的省委书记于波。于波那几句重如铁锤的话,一字字敲打在了他的心上。他想,我一定说,把一切都说出去。

只有这样,才能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只有这样,他才可以马上回到副省长的岗位上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本没有事,一没有贪钱、二没有收礼,只是犯了没有坚持原则的错误。有于波这样的省委书记,他把一切都讲清楚了,还会让他出来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