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莫里斯土地的谋划很快形成了决议,前后所有动用在他身上的资金不得超过二十万美元,而且按照弗里兹的意思,能够不直接掏出去真金白银最好,所以那些债主会主要收到一张银行存单,他们也许会全部取出去,不急用的人也许会继续把钱放银行委托放款。

这也是让美国特殊的金融风险给闹的,当初汉密尔顿规定金银比率1:15这比例当时还不错,可之后没多久1792年在墨西哥又发现一个银矿,国际银价开始下跌,这样一来美国的金子就变便宜了,于是有些走私者从美国把金币运出国境,换成西班牙柱洋,这种银币在美国国内也是相当于一美元使用,这一出一进他们就隐蔽地赚了差价。

没两年下来美国国内基本上就看不到金币流通了,有付现金也是用的些剩下的外国银币,现在宾州矿山又采出来银子国内银价也跟着跌,国内这差距很大的货币兑换比例变得更加离谱,再把辛苦从外国赚回来的金币便宜用出去,就太对不起人了。

欧文和布兰德已经对这种变相涨价的情况提出了抗议,另一方面继续用金镑支付货款他们的付款能力也受到影响,战争打了三年,大量金镑流出英国,所以重新商议之后改成三分之二用工业品易货,三分之一用银币支付。

所以弗里兹一直很重视金币的储备,迟早英美两国都要采用金本位,到时候金融市场上必定又是一番血雨腥风,正所谓手里有金心头不慌。

在美第奇名下他已经存了几万金镑,就等着能价值最大化的时候放出来,或者是跑路的时候带上。

瓦伦堡返回费城的第二天,拉波特也从瑞典和波罗的海地区返航了,船上没有多少弗里兹希望看到的钱币,却挤满了人。

“拉波特先生,马里兰早就禁止使用白人奴隶了,您该把钱花在正确的地方!”

弗里兹看着货单不满地说,除了钱财的数目不对,其他货物倒是没少。

“对这我并没有办法,您看,瑞典本来就不是什么富有的国家,您让我把那么多贵重的毛皮运过去,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拿出来那么多现钱!

装完货之后还剩下不少空间,我就顺便带了些移民。”

弗里兹知道他说的是实情,瑞典的富豪和贵族们根本消化不掉那么多海獭皮,从一开始弗里兹就打算让瑞典商人把这些优质皮毛卖去俄罗斯和丹麦,船泊在港口的时间有限,当然不可能一下子马上就全部回款,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广州的美国商船身上,公行的行商们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大胆地压价。

而新大陆运往旧大陆的船上满当当的都是粮食、烟草、木材等商品,在旧大陆港口卸完货之后装载的工业品体积都小许多,许多舱室空间会空出来,船长们本着能拣一点是一点的精神,在港口搭上那些打算去新大陆碰运气的移民。

拉波特的做法十分标准,倒是不能为这责备他。

“瓦伦堡家族打算怎么付钱?只有这么一点现金的话和毛皮的价值差了很多。”

“据我所知,他们的商人已经带着毛皮去俄国了,但您这生意都是大手笔,他们估计俄国那边也不会愿意用金银币来付账的,金钱数目很大,长期做下去俄国人会不满,瓦伦堡家族倾向让俄国人用粮食和木头、牲畜来抵账。”

“等一等,他们替俄国人考虑的是很好,对瑞典王国来说也是从这起交易中两头获利,他们真是国王的好理财主管,可是我的那份钱呢?”

弗里兹感觉要被绕晕了,瓦伦堡家族替俄国和瑞典人都面面俱到地考虑了,从王国大臣的角度是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干的很棒,可自己是货主,货主的那份钱怎么变现的呢?

“他们替您考虑了很久,最后打算分期用银币和矿产、农产品来付给您,大概就是说等有钱了,再一笔笔的付过来。”

“我觉得如果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他们这样做并不合理吧?你说是吗,拉波特先生。”

拉波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回答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哼出来的似的。

“对不起,萨瓦兰先生,我又自作主张了,我考虑到信件在大洋上往返不经过几个月是到不了的,信天翁号也不能在那边长期滞留,所以我替您答应了下来。”

“我要对你不满意了,拉波特先生,去查尔斯顿卖镜子我给了你折扣价最大限度的授权,你可以自己决定价钱。

可这次不一样,我们总共才送过去多少海獭皮,只有八千多张吧,就算瑞典王国一次拿出六十到八十万西班牙双柱银元的货款有一点困难,但他们可以马上从俄国人那里找补回来。

即使他们两国的财务大臣发现这样下去他们两国的金银货币流出很厉害,那也是这一次交易结束之后了,他们可以下一次再采取对他们双方都有利的交易方式,而不会影响我们这一次的收入,你明白吗?

我觉得下次我是不是该给你配一个副手,专门负责交易这件事。”

“请不要这样,萨瓦兰先生,您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希望能够早一点结束交易返航,所以他们凑了十几天只能凑出这个数目时,我就答应让他们过段时间再补上。

他们给我的好处我都拒绝了!”

弗里兹只是有些不忿拉波特又自作主张,要说有多少损失,其实也没损失什么,瑞奇的哥哥还是尽量凑出来相当于十七万美元的硬通货,跟在广州就卖出去差不多,但这只是三分之一的货款,那些矿产、黄油、羊毛、腌肉、牛羊皮也是货款的一部分,也许能凑个三万吧,等他们的商人从俄国交易回来才会把剩下的货款交割完,还有三分之一是自己许给瑞典商人的好处,长途跋涉去莫斯科那份辛苦值这个价钱。

海獭皮的价值衡量标准在东西方是不一样的,广州商人喜欢的海獭皮是要大,因为清朝的中国人把海獭皮缝在丝织物里边做衬里,什么颜色都无所谓了(后来当然就变了);而西方白人是把带毛的那一面缝在外边,颜色浅一些的幼海獭皮更受女士喜爱。

反正都是白来的,那些普罗米什莱尼基不管海獭大小一网打尽,这些毛皮的价值很难说有什么标准,客户说是多少就多少了,比起在广州就出售价值翻一番已经可以啦。

许多美国船在西海岸边辛苦很久,去广州卖货也只能得到两三万美元的银元,被屡屡提起的美中贸易先驱“中国皇后号”,实际那次的利润也只有三、四万美元,所以出售货物还是要看市场。

“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不满吗?拉波特先生。”

“我以后会主动问起您没有提到的事情,请您放心!”

看到拉波特很上道的保证不再犯,弗里兹安慰他两句就忙着去制造干电池了,无线电那个东西如果做的好会很重要。

此时在大陆的另一边,圣弗朗西斯科堡里面,西班牙人正在为一件事情头痛。

“胡安,你从那些部落里发现的珠子、铁器还有火枪确信真的来自美国人的堡垒吗?”

桌子上首坐着的少校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美国人的爪子竟然已经伸到这里来了吗!

“是的,少校先生,他们非常珍视那些首饰和武器,我仔细的问过他们,这次的美国人不是在船上和他们交易,而是在北方的大河边上建起了堡垒,那些远方的部落从堡垒里大量购买货物后向南贩运到这里。”

年轻的少尉恭敬地回答道,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美国和西班牙王国刚刚在去年才缓和了关系,王国还大度地给予了美国人在路易斯安那货物上岸的特权,如今他们竟然就把脏手伸到了西海岸。

“你有更多的信息吗?比如他们有多少人,有些什么武器?”少校补充问道。

“是的,我仔细地问过每一个红人,他们也没有亲眼看见,传说中那些美国人并不多,只有不超过一个小队的人数,他们手下还有一些红人给他们种地、捕猎、干杂活。

武器就不太清楚了,这些红人都没有去过那里,只知道他们有许多火枪出售。”

“这么说他们人其实并不是太多了,或许和温哥华岛上的英国人数一样,我们一个突袭就能拿下来,上加利福尼亚的和平真是难以维持啊,英国佬、美国佬全都像讨厌的老鼠一样偷偷地钻进来,我们只要不向北巡逻,他们就千方百计地想在这里立足下来!”

“是的少校先生,美国佬的船只一直在围着这里的海岸打转,用一些垃圾一样的产品作为贸易货物,乘着没人注意就跑上岸来,王国土地上的财富绝不容他们偷窃。

可是这伙筑起堡垒的美国人出售的武器很奇怪,我查看了几个部落贸易来的火枪,都是英国褐贝斯,可又不是同一种褐贝斯,有的长有的短,是不同的型号,成色也参差不齐。”

“干得好少尉!天主就需要像你这样忠于职守的军人!如果他们出售的武器都是些英国二手货,那这事情就很清楚了!

他们只是些胆子大点的普通商人,我们不用担心他们会有官方的背景,即使有官方背景那些狡猾的美国佬也不会承认,我们大可以放手去干。”

少尉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少校,请允许我带队去拔除美国人的这个堡垒,我有把握一次突击就把他们都像捉鸡子一样抓起来。”

少校摆了下手,“不要着急,马上就是冬天了,大河边上的气候虽然比较温暖,可是冬天也同样让人难耐,他们既然就在那里,我们等到明年春天去收拾他们也不迟。

另外这件事我应该报告总督,我们堡垒的驻军人数太少,请他从下加利福尼亚要一条船过来,和我们一起出动,这样才有完全的把握。”

“是,那就让他们再多过一个冬天吧!”少尉坐了下去,少校则抚着下巴,琢磨起这份报告该怎么写才能把自己的巡查失职影响减少到最小。

在北方雪松堡驻守的人们还不清楚自己的信息已经传到了西班牙人耳朵里,他们正喜悦的收获着一年里哥伦比亚河最丰盛的回馈,河水里满是洄游的红鲑,密密匝匝多到了几乎踩在鱼背上就能过河的地步。

大群的海狮也来到河口乘着这一年一次的机会大快朵颐,海狮的每一次捕食总会引起鱼群的巨大惊恐,一些奋力挣扎的鱼儿竟然跳到了岸上,只需一棒敲晕就可以轻松的拣起来。

郊狼爪子带领着几十个印第安人在河岸边捕鱼,他们有的站在水里使用骨质的三股鱼叉,一叉刺出绝不落空,叉到鱼后往上一甩,肥大的鲑鱼就落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肖尼人从白人那里学来了渔网和簖笼的办法,捕捉的效率快上许多,很快岸边就铺满了一层红色的鲑鱼。

等到捕捉的足够多了,他们就会把鲑鱼抬到熏烤架上熏干,这样的鲑鱼干将是冬春两季的食粮。

年初种下的庄稼早已经收获干净,也许是因为气候的差异,产量差强人意,勉强够酿酒吧,倒是种下的土豆获得了大丰收,印第安人们已经决定明年多种土豆作为秋冬季食物。

“印第安小子,你们的活还没有干完就跑去捕鱼,你准备等着别人打上门来的时候晚上直接就顺着斜坡爬上来钻进你的被窝吗!

我们还有货物,想吃鱼和那些部落用货物换就行了。”

郊狼爪子有些不悦,塞缪尔这人就是管得太宽了,种地要管,修堡垒要管,捕鱼还要管,平时捕到鱼他也没少吃啊。

“塞缪尔先生,这么久也没有人来这里,你整天把我们使唤来去修你的堡垒,那么多土覆在上面了你又说会方便敌人爬上来,那当初你不如不要天天叫我们去担土盖在上面。”

“你只管照着我的话做就是了,要是冬天土地上冻,硬得跟石头一样,那个时候你们谁还挖得动?

别管鱼了,先把堡垒修好!”

塞缪尔心里也是窝火,船队离开后,这个棱堡经过多次修整,修了大半年总算初具规模了,可是最重要的那一道沟槽却还没有完工,这道棱堡炮台下方的沟槽让敌人想爬上来只能先跳进沟里,然后搭梯子才能继续爬上去,有这么一个工事在,就算敌人来上千人,都拿这个堡垒无能为力。

可是印第安人不是那么听话,他带着驻守的手下轮着班干,现在还有四分之一的土方没挖好。

那一边的郊狼爪子还是一声唿哨,带着所有人转了过来拾起工具继续挖沟,塞缪尔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