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谨妃得知原本该来永和宫陪她用膳的皇上, 在来永和宫的半道儿上竟然被昭嫔截去了景仁宫,顿时气的手中一个用力,帕子就被撕成了两片。
谨妃咬着后槽牙, 气红了眼睛:“昭嫔一定是故意的。”
她才在御花园里当着她和宜妃的面儿炫耀了此事, 结果转头皇上就去了景仁宫, 这无异于在她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叫她在六宫之中颜面尽失。这个下马威给的,着实令她难堪。
谨妃看着眼前已经凉了的一桌精致膳食,更是气从心来, 抬手便要挥落。
石莺忙上前拦住了谨妃, 忍着脸颊的疼痛劝道:“娘娘不可,您要是掀翻了晚膳, 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会以为您对他不满的,万一再失了恩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谨妃看了眼被石莺拦住的手, 虽然不甘愿,但到底没再有所动作。
“本宫就不明白了, 昭嫔到底哪儿好了, 皇上竟然如此纵容她。”
石莺想撇嘴做出不屑的神情,谁知脸上一有表情, 就立刻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只好收敛着, 但说出口的话不恭不敬:“自然是昭嫔那张脸了。旁的且不说,只说数遍后宫, 昭嫔的容貌都无人可及。皇上又是男人,但凡男人, 谁不好色?”
她这般将曹玥贬低到尘埃里,说曹玥以色侍人,极大的取悦了谨妃。
可谨妃笑过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闪过一抹阴鸷:“昭嫔年纪至多不过十七,还未完全长开就已经这般好颜色,待过几年她长开了,怕是更要勾的皇上夜夜宿在景仁宫了。”
石莺却不信这点:“娘娘多虑了,皇上是何等人?哪怕喜爱昭嫔的脸,也不会专宠她一人的。昭嫔还未进宫前,卫庶妃的容貌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还身怀异香,可皇上不还是说冷落就冷落,可见皇上心性之坚。”
谨妃指尖轻点着自己的唇,一张温婉的面孔如同冻了寒霜一般,冷冽刺骨:“话虽如此,但本宫眼下就瞧着昭嫔很不顺眼,若是能想个法子,毁了她那张狐媚的脸就好了。”
此时此刻的她,早已经不再想着要拉拢昭嫔为她所用了,而是对夺了她宠爱,打她脸的昭嫔恨之入骨。
石莺瞧着谨妃如此神情,即便不是对着她的,但心头还是没由来的生出一阵恐惧。
她悄悄的深呼吸一口,勉强压下恐惧,小声道:“那娘娘可是有法子了?”
谨妃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正要说些什么,一小太监在这个时候进来,跪在地上行了礼,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娘娘,二爷让人送东西进来了。”
这般一打岔,谨妃也顾不得方才的想法,叫石莺拿过来,打开盒子看了看丹药的数量,几乎是下一瞬就皱起了眉头:“怎的送进宫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话中的不悦像是一把锤子,敲在小太监的心头,小太监忙赔笑解释:“娘娘容禀,二爷说这丹药近来是愈发稀少了,京城许多地方都弄不来,价格自然比之以往贵了不少,他费尽心思和银钱,最终也只买到了这些。”
谨妃气的啪的一声身后合上了盒子:“这些丹药的数量,只够太皇太后服用三日的,你且告诉二爷,让他想法子,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三日里,弄到更多的丹药。”
这些日子,太皇太后服用丹药的数量越来越多,问她要药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届时太皇太后问她要时,她要是拿不出来,太皇太后一个不高兴,她现在仰仗着太皇太后所得到的一切,都将化为云烟消散。
见小太监并未利索应下,反而面露为难,谨妃没好气的问:“怎么,做不到么?”
小太监冷汗涔涔的点头:“二爷说,他为了买到丹药,已经话费了不少银子,此番送入宫的这些,更是把家底儿都掏空了,要想再买到丹药,怕是不能了。”
其实真实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乌雅家虽为包衣,但得益于谨妃曾经在御膳房做大总管的祖父没少得到孝敬,也没少中饱私囊,只是供太皇太后一些丹药,他们还是供的起的。
只是最近不知为何,丹药的价格一路疯长,乌雅家就算吃得消,心里也在滴血,更何况乌雅家花了如此一笔巨款,除了谨妃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外,他们可是没有看到谨妃许诺他们的半分好处。
如此种种相加,乌雅家自然不会再尽心。
小太监话里的意思,谨妃听的明白,什么没银子买丹药,不过是敷衍她的借口罢了。
她若是有底气,此刻便敢强制命令乌雅家,但她此刻没底气,今日她被人抢了恩宠,定然瞒不住,乌雅家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指不定又要如何怠慢她吩咐的事,所以她不敢撕破脸皮,就只能憋屈的自掏腰包补上买丹药花费的银钱。
谨妃咬着牙,看着叫石莺去寝殿拿来的匣子,用一把钥匙打开,里面是银票和金子,都是她这些年一点一滴攒下的体己,如今却要把这些体己都给出去,无异于在挖她的心头肉。
她看着匣子里的银票金子,眼里满是不舍,最终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一咬牙,狠了狠心,把匣子往小太监的方向推了过去:“拿去吧,告诉二爷,好好办事,待本宫再怀上阿哥,不会亏待了自家兄弟的。”
哪怕她的那些兄弟都不争气,但有些时候办事,还是挺合她心意的。
小太监知道匣子里是什么东西,忙抱过匣子,掩饰住心里的贪婪,好话不停歇的冒出来,和刚才的为难判若两人。
谨妃才大出血一次,哪儿有心情听小太监在这儿拍马屁,不耐的挥了挥手叫他退下。
殿里安静下来,石莺咬唇道:“娘娘,好几万两银子,就都给了二爷?”
谨妃本就不舍,又听石莺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给了就给了,做什么这样小家子气?等本宫怀孕,这些东西想要,还不是易如反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忍了。
石莺瑟缩了下脖子,不敢再说,只讨好道:“晚膳都凉了,奴婢叫小厨房端下去热一热吧。”
谨妃冷冷瞥了眼晚膳,哼了一声,起身往寝殿走去:“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一天天的,就少有顺心的时候儿,明儿个请安,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冷嘲热讽呢。
翌日,当谨妃如常招摇的戴着那支七尾凤簪出现在承乾宫时,却意外的看到了久不来请安的曹玥。
许是因为记恨昨日之事,一时竟忽略了在上首端坐着的皇贵妃,率先对着曹玥开火:“什么时候昭嫔变得如此勤快,也来给皇贵妃请安了?”
说着,她四下打量了正殿一圈儿,捂着嘴笑道:“不过还真别说,昭嫔一来,本宫只觉得整个承乾宫都亮堂了,蓬荜生辉呢。”
话音未落,殿里突然陆陆续续响起了几声夹杂着不屑的嗤笑声,谨妃知道她们是在嘲笑自己,可她不明其中缘由,一时抿着嘴没吭声。
被讥讽的曹玥尚未如何,坐在上头的皇贵妃脸色就不怎么好了:“谨妃,本宫知道你出身低贱,没怎么受过大家格格教养,可你也莫要不知打哪儿听来个词,尚且不知其意就出来卖弄,免得如方才一般,惹人笑话。”
蓬荜生辉这个词,是昭嫔配在她面前用的吗?
一句低贱,一声卖弄,彻底的不给谨妃留半分颜面,而旁人也没有人替谨妃说话,任由她的脸被皇贵妃撕下来踩在脚下碾磨。
纵是脾气再好的人,听到这般言语的羞辱,脸色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更何况是本身心中就格外在意自己出身,又极度自卑的谨妃?
这些话在她听来,就像是一根根绵密的刺,刺进她的心里,无论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谨妃咬着牙,不甘的朝皇贵妃墩身行礼:“皇贵妃娘娘的教导,臣妾记下了,日后定然多加注意。”
“知道就好,起来入座吧。”
谨妃一难受,皇贵妃心底就一阵畅快,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谨妃不愿再留下听一些戳心窝子的话,搭着石莺的手站起身后,便垂眸道:“多谢皇贵妃娘娘,只是臣妾就不坐了,太皇太后还在慈宁宫等着臣妾前去侍奉,臣妾怎好叫太皇太后久等。”
她什么都比不过皇贵妃,此刻也只能抬出太皇太后来,让皇贵妃堵一堵心了。
理由得当,皇贵妃自是不能拦着,只能放谨妃离开。
宜妃悠闲的抿了口茶,轻嗤道:“谨妃也就只能抬出太皇太后来,才能守着她仅剩的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
众人掩嘴轻笑,章佳庶妃站在谨妃的位置后,只能听着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自己不敢开口说一句。
她恹恹的低眉,谨妃心情不好,首当其冲被拿来出气的只能是她。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腹轻轻放在一起摸索了两下,两指指腹上肿胀滚烫的感觉便直达大脑。
章佳庶妃咬唇忍下,默默的当个背景板,直到请安结束,她落在后面出了承乾宫,正好捕捉到拐了弯儿的昭嫔一行人,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眼中一阵坚定。
曹玥回去没多久,正在用早膳,便听奴才禀报,章佳庶妃求见。
安凝用公筷夹了块儿桂花糕放在曹玥面前的白玉碟子里,听到章佳庶妃的名号,嫌恶的皱着眉:“谨妃身边的人过来做什么。娘娘,您还是不见了吧,免得毁了心情。”
曹玥缓缓吃下那块儿桂花糕,然后搁了筷子,漱口擦手,一样不落,等做完了这一切,才悠悠开口:“见还是要见的。”
说完,她朝外扬声道:“让章佳庶妃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