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享受爱情,几乎失去理性,而这将会伤害谁对我并不重要。”—《Closer》
一个人的时候,靠近别人是温暖;两个人的时候,靠近别人是麻烦。
——如果因为这句肺腑之言,你便认定了我的理智,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削瘦的脸。
成年男女的分手非常简单,不用眼泪,不用声嘶力竭,轻轻的一句“对不起”便可以风波停浪涛静。陈力也想对我说“对不起”,我抢在他前面说出另三个字:“我明白。”他迟疑地看着我,眼睛里转动着复杂的情绪,说:“送给你。”
他送我的不是分手礼物,而是真理,寓言。
来,想写我的故事,就陪我一起看这张影片。你不要大声念出它意译过来的中文名“**”,你要像我这样,深情地,痛苦地,用舌尖蘸着艰涩的感情,让嘴唇由分到拢再到分,轻轻发出这三个音节:C——LO——SER。
也许,你喜欢大场面,也许,你喜欢**,也许,你会对片里无休无止的对话感到厌倦。呵,你忍不住问我情节了,我的回答一定会让你更懒得去看:两个各有伴侣的男女,因为享受爱情(或者你也可以尖刻地称为肉欲)而渴望结合到一起,爱情变成了自私的战场,人人都渴望得到对方专一的爱,专一的欲,并且占据主动权。
你果真闭了闭眼,程式性地追问一句:后来呢?
后来?后来是伤人伤己的爱情争夺战,受害的男男女女又回到了各自原配的身边。
你笑了,你说,别看电影了,讲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肯定比这个要刺激——有**,有死亡。纷呈的热闹,一晃就是十年。你看这张黑白照片——它是大健的遗像。喏,还算硬朗的一张男人脸。
大健是我的丈夫,嗯,你从来没有见过他。在你认识我的时候,他已经识破我的出轨,离开这座包含谎言背叛羞耻与伤心的城市。
我们有孩子,我们没有离婚。
别装做了然一切,像做1+1=2似的从上句话里武断地推出结论:因为你们有孩子所以没有离婚。
虽然这个结论,我也相信了近十年。
十年可以使我变老,变丑,变懒。懒得去离婚,懒得去逼陈力离婚,懒得去想大健在那座城市里可有另一个比我好的女人给他温暖。我的朋友们说大健像头黄牛,只知道拼命地赚钱,赚钱给我,给儿子,给我买下别墅来与情人通奸。她们为大健抱不平,我却怪大健束我自由近十年。
不,我不想提陈力,现在,我只想说说大健。
大健去世刚刚数月,是不是很奇怪,他活着的时候,我只想与朋友讲陈力,而他死了,我却想对任何人聊大健。
他死于车祸,内伤,送到医院已是弥留。医生说,他一直在撑着,直到我到他身边。他的外表几乎没有伤,睡在病榻上,神态像我们初婚时一般安详。他说:以后别乱花钱,你快要老了,而我,又不在……
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你知道,我不配。
他笑,手紧紧握我一下,微弱地说:我是你丈夫。
你明白他的意思吗?他是想说,可能爱我的男人不止他一个,但是丈夫只是他,别的男人要的是与我一起的未来与现在,而只有他担心我一个人时的未来。
你眼睛红了。因为你感动?呵,你还年轻,不明白什么是爱情。不要不服气,要不,你告诉我,什么是cubid?哈哈,你果然说:这是爱神丘比特啊,代表温馨的爱情啊。傻女人,你回去翻翻字典,这个词的本义,不是什么温馨的爱情,而是贪婪和欲望。这个光屁股小孩,把那支箭射下来之后,就奸笑着逃离了,它比潘多拉的盒子要更危险。
如果说陈力习惯了一妻一情人的模式,不愿意对自由的我负责任是种自私与懦弱,那么大健比他更残忍,他在用看上去脉脉无私的爱,一针针给我刺上良心的谴责,让我用整个后半生来忏悔这十年。
好了,看电影吧,电影没有生活残酷。他们可以找到机会回头,可以像佛家的顿悟,不管之前犯过什么错误,只要悟了,便能回归假惺惺的幸福。
你还想问我什么?陈力?你想问,他为何要在大健去世之后和我分手?为什么要送我这张碟片?
呵,你还是看电影吧,被贪婪与欲望主宰的男女心态那里都记录得有。建议你别写我的故事了,如果你有时间,你完全可以写一篇关于《closer》的影感。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关于这部影片的小花絮——女主角之一的朱莉娅·罗伯兹在拍它之前,看过它的舞台剧,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故事,她说:“它太丑陋了。当时座位的过道上提供冰淇淋,演出结束后,满地都是冰淇淋的包装纸,我想,为什么是冰淇淋?我们现在需要马蒂尼酒和一块剃须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