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一种偷懒的方式来告诉你们我的故事。
于是,我推荐你们先看一部叫《破浪》的影片。你们便可以知道,对于爱,我并没有撒谎。
我的故事或是《破浪》这部影片情节前半段便是这样——
我(小镇少女贝丝)与相爱的男人结婚。结婚的当天,我像所有新娘一样快乐,在幸福与羞涩中,成功完成女孩到女人的转变。新婚之后便是蜜月,正如你们所知,那些天是我生活中最闪亮的一笔。蜜月之后,我与丈夫按原计划返家。途中,我们遇上了车祸。我轻伤。他残废。我用一个月的时间便抹掉了车祸留在身体上的痕迹,他依然在**半身不遂。
残酷。看着在**枯槁深郁的男人,我真正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每次我为他擦拭身体时,他都会闭上眼。他不愿意看到我眼中的难过,更不愿意从我的眼中看到他自己。所以,他闭上眼,而在他拒绝看我的同时,他也坚定地拒绝着我的爱情。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DVD,《破浪》。看单纯可爱的贝丝在新婚时被丈夫掀起裙子时害羞的表情,她问他:“我要怎么做?”看**狂放的贝丝向街上每个能勾引的男人敞开自己的身体,她向他们媚笑:“你难道不想要我?”看贝丝在每次欲望完结后独自哭泣呕吐,然后回家对丈夫细致地描绘她的**。丈夫在这些肮脏故事中情绪复杂,数年后身体居然慢慢恢复。贝丝在这些肮脏的故事中得上性病……尾声,教堂的钟声响了,丈夫站在海边,看着海水拍打出的肮脏泡沫,而贝丝因为性病已沉睡在地底,生前的她人皆可夫,死后的她在天堂与地狱间徘徊。
如果你仅从我对影片情节的复述中得出结论贝丝不过是个****的女人,那么,便怪我没有强调出影片最重要的主题——爱情。
她爱他。爱到宁可守着残废的他一生,也不要离开他过一天可以与人共舞的日子。她只是无意中发现在他想到她与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时麻木的身体有些许生理反应,才会将自己做药引用性幻想与嫉妒研磨成药剂。
她治好了他,自己却失去名节,以至生命。
我一遍遍地看《破浪》,在音乐声和贝丝**的笑声中,才可以哭得歇斯底里。我哭,只是因为贝丝比我更幸运——我甚至无法用这种方法来帮助我的丈夫。《破浪》是他收藏的影片,他在我尝试用性幻想给他刺激时,嘲谑地看着我,哼出《破浪》的主题曲。
我伏在他腿上啜泣,他的手轻拍我的头,像那时所有属于完整身体的生活中一样,一下下,温柔,怜惜。但是他说:“离婚吧。”我从模糊的泪水中看他,他无奈,痛苦,坚定地耸耸肩:“无论你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如果是别的地方残废,也许你想离婚我都不会同意。但是我们都太明白,你是一个健全的女人,我是一个失去性功能的男人……”
他羡慕地看着我垂在床边的两条生机盎然的腿,他说:“你留在我身边,对我更是负担。生理和心理。我受不了你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正如我受不了将来的日子里,我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你在我身边**或者帮你**。”
就医是把沉重的小锤子,将我们的信心与希望一点点敲得粉碎。医生一次次无可奈何的表情,一次次巩固了他要离婚的决心。他不再想自己的未来怎么过,婚姻是他设计未来的障碍,与配合毫无意义的治疗相比,他更热衷于去想如何将我从他的生活中赶出去。
“离婚以后呢?”
“你再嫁。”
“我是问你。”
“等待奇迹!”他脸上还是那副让人恼火却又无计可施的戏谑绝望的表情。
奇迹没有等到,却等到了我的妊娠反应。
我是快乐且痛苦的准母亲,他是暴躁悲伤的准父亲。言语的伤害,肢体的抵触,甚至眼泪与哀求,他用尽了一切他能想到的方法,想将已驻扎进我体里的孩子赶出去。
绝食。割腕。每一天招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终于在某次他提出离婚时,我点了头。
“离婚以后呢?”换了他问。
“你可以不用自杀,静心配合医生,医术昌明,总会有转机。”
“我是问你。”
“我如你所愿,过一个健全女人应过的生活。”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他与我都小心地回避掉堕胎这个话题。逻辑仿佛被生活写得很清楚:只要他从生活中减掉我,我便会从生活中减掉我的孩子。
……
我现在是一个十个月大孩子的母亲。我抱着孩子偷懒地向你们讲述我的故事,偷懒地要求你们去看《破浪》来了解我与他之间深刻的爱情。
生活不是小说或者电影,他没有在我走后自杀——死都不怕,生亦无所惧。他摇着轮椅开始了他健康时渴望踏遍中国所有城市的梦想。他以为不回这座他行走过的城市,他便可以习惯轮椅上的人生。他以为不与我见面,我便可以拥有健康的全新的生活。
而我,正抱着孩子坐在你们面前讲述我的故事——如果,你们会遇上坐着轮椅旅游的男人,请你们告诉他,我拥有一个没有尝试过的药方,或者说它也许是一个奇迹——我将爱怜的目光投向我的孩子,他正用他柔软的小脚踢着我的手臂。